爵跡聽書無盡無境
『壹』 爵跡 全文
【十二年前】
【西之亞斯藍帝國·深淵迴廊】
溱黑的夜空里,漫天魄寶石般的星辰。整個住宿被秋天略帶寒意的風吹得又高又空曠,整個宇宙浩渺無垠。
星辰與滿月,投射下的潔白光芒,把深淵迴廊籠罩在一片迷幻的氣息里。
夜幕上萬簌俱寂,只是偶爾有「刷、刷」短促而又迅疾的劃破空氣的氣流聲,輕輕地擦過耳際。瞳孔的視線中,是
黑暗樹叢里,彷彿閃電般交錯的金色光影。
面前一片巨大而茂密的荊棘叢里,是無數伺機而動的【電狐】。
鹿覺像一匹年輕而矯健的黑色獵豹一樣蹲在黑夜裡,他的五根手指輕輕地放在地面上,彷彿男子撫摸年輕女子的肌
膚一般溫柔而多情。
鹿覺的眼瞼低垂著,濃密而柔軟的睫毛覆蓋著他藍色海洋一般的瞳孔,他的嘴角因為緊張而輕輕地向下抿起。周圍
是無數短促的金色閃電,在黏稠的黑暗裡面閃即逝。他突然抬起眼睛,修長而有力的五根手指上突然纏繞起幾根銀
白色的電流,然後飛快地沿著他的手指躥進泥土裡,彷彿細小的魄閃電劈進大地。
「嗡——」
一聲巨大的弦音撕破風聲,地面上突然旋轉著擴大出一個銀色發亮的【陣】,無數氣旋從地面上翻湧著上躥,把鹿
覺漆黑的戰袍吹得獵獵作響,而下一個瞬間,空氣里無數的嘯叫突然消失了,一切都像是被淹沒進了深海里一樣,
沒有聲響,甚至連樹木被風吹動搖曳的動作,都緩慢起來,像是在海底的水草般緩慢浮動……尖銳的樹木枝丫間,
無數金黃色的【電狐】,全部顯現出了它們的真實形態,剛剛那些快若閃電的黃金光影,此刻放慢了速度,在空氣
里彷彿滑翔般的穿行著……它們圓潤的琥珀色眼睛、順滑的魄柔軟皮毛、小而鋒利的爪子、一尺來長的毛茸茸的蓬
松尾巴,以及渾身包裹著的噼啪作響的金色閃電……
「開始【吞噬】吧……」鹿覺背後的黑暗裡,傳來一個充滿磁性的男音。
鹿覺定了定神,然後站起來,彎起後背,渾身的黃金色刻紋突然放射出劇烈的光芒,把他雕刻得像是一個鏤空的瓷
器。空氣里一聲爆炸的聲響,一團混合著光影的銀白色霧氣像是一個鬼魅般從鹿覺寬闊而結實的後背掙扎而出,然
後一瞬間分裂成無數股細小的銀白色的氣流,朝每一個【電狐】席捲過去,像是海蜇一樣緊緊地裹著它們……
鹿覺年輕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正當他想要進行最後的【吞噬】時,卻突然感覺一陣觸電般的麻痹感自腳下的
地面傳遞而來。鹿覺低下頭,看見腳下的【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有很多處斷裂開來,殘缺不全。緊接著,那些
速度放慢、彷彿浮游般的【電狐】,卻掙扎著,一隻,兩只……一連串的「噼啪」電流聲響,迅速地,數百隻黑暗
里潛伏的【電狐】掙扎開白色氣流的包裹,它們恢復了閃電般的速度,朝著已經僵硬而不能動彈的鹿覺瘋狂地穿刺
過來。從骨髓里爆炸而出的尖銳刺痛,一瞬間撕碎了鹿覺的所有知覺,他眼前最後的景象,就是朝自己蜂擁而來的
金色閃電。
鹿覺恢復知覺和時候,已經接近凌晨了。地上是凝結的露水,在深秋里透著刺骨的寒冷,身體各個部位的知覺,也
在這鋒利的寒冷里迅速地恢復過來。鹿覺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羽袍。漆拉坐在他的
身邊,目光投向遙遠的夜空。天空是已經快要破曉的墨藍色,無數光線蠶食著這片巨大的黑暗,天幕漸漸透出光來
。殘留的星光零碎地落在漆拉的俊美的臉上,漆拉的臉在這樣的光線里,顯出一種彷彿神跡般的美。不過在鹿覺心
里,漆拉一直都是神一樣的存在,對鹿覺來說,從來就不覺得漆拉像是活在人間的凡人。十二歲那年在荒漠里被漆
拉尋找到的進修,當時還是一個少年宮的鹿覺,衣衫襤褸,倒在沙漠里,掙扎在垂死的邊緣,那個時候,出現在他
面前的一塵不染俊美飄逸的漆拉,彷彿海市蜃樓般瑰麗。
此刻,地面上是一個巨大的緩慢旋轉著的黃金色巨陣,在這個陣的范圍里,空氣里凝固懸浮著數百隻純白皮毛的【
電狐】,它們彷彿處於一個時間停止流動的區域里,包括空氣里飄浮的塵埃和樹葉,都像是宇宙里懸停的星河一樣
,一動不支。巨大的【陣】從地面反射出來的黃金色光芒,把漆拉襯托得像一個神。
鹿覺翻身從地上坐起來,把自己身上黑色的鑲嵌著鳳凰羽毛的長袍取下來,輕輕地披到漆拉身上,然後恭敬地低著
頭,跪在漆拉麵前。「剛剛【電狐】差點兒就可以把你的魂魄撕碎,你知道么?」漆拉的聲音平靜而溫柔,卻彷彿
浸泡在冰冷的露水,帶著讓人恐懼的寒意。他的嘴唇像是粉紅色的柔軟花瓣。
「對不起,我太大意了。」鹿覺跪在地上。他的肩膀上、臉上,剛剛被那些金黃色閃電撕開的細小傷口,正在緩慢
地癒合。
「每一個魂術師在捕捉魂獸的時候,秉承的原則都是必須等到魂獸自己已經瀕臨死亡、身受重創、它們的魂力處於
最低水平的時候,才會釋放出自己的魂魄,將魂獸吞噬。因為【吞噬】是一個非常危險的過程。作為一個使徒,你
怎麼會自負到這種地步,在完全沒有估量好魂獸的魂力水平的前提下,就輕率的釋放自己的魂魄呢?」
「是我的錯。不過,漆拉王爵,我能問一個問題么?」鹿覺深邃的眼神,從夜色里望向漆拉,在看到漆拉點了點頭
之後,鹿覺說,「為什麼您想要我來捕獲【電狐】這種魂獸呢?亞斯藍領域上,特別是我們現在所處的深淵迴廊里
,有無數高等級的魂獸,為什麼不支捕捉它們呢?」
漆拉回過頭來,看著面前年輕而英俊的鹿覺,不知不覺間,好幾年的時間已經過去了,鹿覺也已經從當初自己在沙
漠里找到的那個充滿著野性氣息的少年,變成了現在高大英俊的、被無數少女喜歡的使徒。甚至在女性魂術師里成
,私下都悄悄地稱呼他為亞斯藍最英俊的使徒。他寬闊而結實的身體里,包裹著閃電般的力量和氣息,星辰般的五
官在日復一日的時光雕刻下,呈現出一種帝王般的侵略性。漆拉伸過手,摸了摸他濃密的鬢角,說:「鹿覺,魂術
師的能力包括兩個部分,一個是魂術師自己的魂力,另一個則是魂獸的能力。但是這兩個部分並不是獨立的,而是
彼此滲透、交錯影響的。你的靈魂迴路決定了你的天賦就是對時間和空間的控制,而【電狐】這種魂獸,雖然魂力
並不像怪物般驚人,但它們同樣具有凌駕於大多數魂獸之上的速度,這和你的天賦以及你的【陣】的特性,是最為
吻合的。而且,【電狐】是亞斯藍領域上,少數幾種以『群』為單位的魂獸,你如果捕捉到它們作為魂獸的話,那
么你的魂獸就不會是一隻,而是一群,並且,它們的繁衍再生能力非常驚人,只要還剩下最後一隻沒有被摧毀,那
么,它們都能迅速繁殖復刻,恢復到一群的戰斗實力。」漆拉的手指滑過鹿覺濃密的眉毛,說,「這就是我希望你
捕捉它們,成為你的【第二魂獸】的原因。」
鹿覺點點頭:「對不起,王爵,讓您失望了。」
「沒關系。【電狐】可以下次再來捕捉。而且這一群【電狐】數量還不是最多的。深淵迴廊深處,有更大量的【電
狐】聚集生存。」
漆拉站起來,將黑色長袍披在身上,抬起頭,望瞭望墨藍色的天幕。
地平線上幾顆明亮的星辰,一瞬間像是被黏稠的墨汁淹沒了一般,消失在藍天上。
「它醒了……我們出發吧……」漆拉的臉隱沒在黑暗裡,剩下立體的輪廓邊緣。
「什麼東西……醒了?」鹿覺站起來,望著漆拉問。
「【銅雀】,那是我要你捕捉的【第一魂獸】。走吧。」漆拉伸出手,蒼白的指尖輕輕地放在身邊一棵樹的樹幹上
,無數銀白色的絲線像是蛛網一樣,密密麻麻地包裹纏繞著樹干,交錯編織成一張發亮的網,片刻之後,一枚【棋
子】就誕生了。
鹿覺走過去,在伸手觸摸【棋子】之前,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過頭對漆拉說:「王爵,這些天我都沒看見【束海
】與【藏海】兩兄弟,他們在干什麼呢?」
「他們兩個前幾天出發去雷恩海域了,【天格】傳遞來的消息,說是第六王爵西流爾在雷恩海域失蹤了,所以,束
海與藏河兩兄弟,出發去雷恩海域尋找西流爾。」
鹿覺點點頭,「西流爾號稱【永生王爵】,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吧?」
漆拉半眯眼睛,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他回過頭來,看著鹿覺說:「還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作為一代使徒
里最高位置的【天之使徒】,你現在對魂力的控制還遠遠不夠,別說和我比了,就連【地使】藏河和【海使】束海
,都比你的魂力控製得好。至少,你要對得起天地海三使里地位最高的【天使】這個稱號吧。」
鹿覺跪下來,「使徒謹記在心。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希望有一天,也可以成為像漆拉您一樣,凌駕眾生之上的
第一王爵。」
漆拉低下頭,看著面前英俊卻謙卑的鹿覺,用低沉的聲音說:「不是希望,而是,你一定可以成為超越我的第一王
爵,亞斯藍親的魂術巔峰。」
【西之亞斯藍帝國·深淵迴廊·北之森】
放眼望去,巨大的森林全部籠罩在沉甸甸的積雪裡。
一片茂密無邊的針葉林,每一根樹葉,都被冰雪包裹志了一根刺,天地間聳立著無數巨大的雪柱。風雪卷動著,在
參天的巨大樹干間來回呼嘯,鵝毛般的大雪,把視線吹得一片蒼茫。
巨大的寒冷凝固了所有的聲音,除了尖銳的彷彿厲鬼般時有時無的風聲嘯叫。
地面上是一片巨大的死寂。無邊無際的積雪彷彿來自天界的雲,把大地包裹起來。
一陣快速的腳步步聲越來越響。
從腳步上聽起來,是兩個人。步伐輕盈而快速,彷彿飛掠般的前進速度。
「這里已經快要到深淵迴廊的邊界了,你確定是這里么?【銅雀】這么高等級的魂獸,應該是出現在深淵迴廊的中
心比較合理吧?萬籟俱寂里,一個少年的聲音。
「你跟我走就行了。你連我的判斷都不相信么,別忘了我是干什麼的。嘻嘻。「一個少女的聲音,彷彿絲綢般在空
氣里滑動。
晨光初現的白色森林裡,兩個年輕的少年少女,飛快地朝這片積雪森林的盡頭掠去。
「漆拉王爵,這里已經快要接近深淵迴廊的北邊邊境了,【銅雀】真的會在這么邊緣的地方么?」鹿覺站在巨大的
冰雪森林入口處,看著風雪洶涌的盡頭,眯著眼睛問。他的眉毛上落滿了零星的碎雪,看起來像是被冰雪裝點成的
軒昂神像。
「這里是北之森,雖然是深淵迴廊的最北邊,但在整個亞斯藍的領域里,這里並不是最北方的土地。這里一年四季
都是這樣長年不化的大雪以及持續的暴烈大雪天氣,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里是
【銅雀】的居住地。【銅雀】是亞斯藍非常稀有的魂獸,它能夠在大面積范圍內製造風雪。對於以水元素戰斗的亞
斯藍領域的魂術師來說,是不可多得的魂獸。因為在這樣的環境裡面,能迅速製造了【陣】來。」
「可是,我們的天賦不是可以隨時能在各種地方做出【陣】來么?這種魂獸對我們來說,似乎沒有意義吧?」
「【銅雀】作為魂獸的意義,並不是要你對戰我們亞斯藍領域上的王爵,它的意義並不是讓你更容易地製作出【陣
】來,而是為了阻止【風爵】和【地爵】們在空氣里和泥土上任意地製造出來【陣】。在冰天雪地的世界裡,【水
爵】絕對是占據壓倒性優勢的。」
「我明白了……」鹿覺望著漆拉被冰雪裝點的臉,瞳孔里是紛飛的雪片的倒影。
「而且,這只是【銅雀】的其中一種能力,你知道【銅雀】的鳴叫聲又被稱為什麼嗎?它嘹亮的鳴叫又被稱為【戰
神的號角】,作為擁有【銅雀】的魂術師,這種鳴叫會激盪起魂術師靈魂迴路里的魂力沖擊【魂印】,從而讓魂獸
和魂術師自己的魂力都能得到暫性的飛躍。」
漆拉裹緊長袍,和鹿覺兩個人,朝風雪彌漫的森林裡走去。
少女看了看四處散落的魂獸的屍體塊,臉上露出了混合著天真的邪惡的笑容。她的眼睛又這又大,彷彿盛著一汪琥
珀色的佳釀。她大概十一二歲的年紀,正處於童真和成人的分界線上。她拿著一塊晶瑩剔透的冰,輕輕的擦著手,
把剛剛沾在手上的血漿擦掉。
看上去比少女還要年輕一兩歲的少年靠在旁邊的一棵樹上,腳下踩著一頭巨大的魂獸,它額頭上突出的六個巨大的
眼珠已經全部被挖了出來。少年看了看自己手上沾滿的絳紫色血漿,又看了看周圍十幾頭已經被冰雪凍得發硬的魂
獸的屍體。在他依然天真可愛的臉上,卻有著不羈的邪氣的笑容。
「哎,好麻煩,又來了呢。」少女突然幽幽地抬起頭,臉上輕輕一笑。
「什麼又來了?」少年抬起頭,用他那雙充滿了邪氣的純真瞳孔看著她。
「當然是,」少女突然把身體往旁邊一閃,剛剛她腳下的地方突然爆炸般地躥起無數條彷彿巨大樹枝般粗糙的手臂
,她彷彿鬼魅般地轉過身,伸手朝地上一抓,「想要送死的東西又來了。」
一聲巨大的爆炸轟鳴之後,一隻又像是蜘蛛又像是蠍子的巨大怪物,從地里被少女活生生地扯了出來,怪物掙扎著
發出刺耳的大聲怪叫,少女的表情卻非常悠閑而甜美,就像是正提著金絲雀鳥籠的平常少女在逛花園一樣。
她腰一扭,手臂一振,那個怪物瞬間就補她朝著前面那棵巨大的樹干砸過去。一陣骨骼碎裂的聲響,怪物刺耳的怪
叫彷彿來自地獄的野獸,「胸口左邊第三條腿和第四條腿的中間,魂印的位置。」少女拍掉手上的雪,朝少年輕輕
地說了一聲。
而剛剛站在旁邊的少年,突然朝那個怪物沖過去,他抬起手,將五根手指朝怪物第三條腿和第四條腿中間一按,他
的嘴角輕輕一斜,彷彿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響,沿著少年的手指突然蔓延出無數的閃電,無數金色的刻紋以不可思議
的速度像一張網一樣瞬間布滿了怪物的整個身體。接著,這張發亮的金色刻紋之網,漸漸地朝少年的手心收縮,越
來越小越來越小,在刻紋不斷消失的同時,是怪物撕心裂肺的慘叫。
而當最後的光線消失在少年五指之間時,一陣「嘩啦啦」的啐裂聲,怪物變成一堆冰塊,碎裂在地上。少年抬起頭
,臉上是一種沉浸在迷幻快感里的表情,讓人覺得莫名的恐怖。
少女慢慢走到少年邊上,她抬起眼睛,目光不知道投射到了空氣中的哪裡,她的眼神茫然中又帶著一股詭譎。片刻
之後,她的瞳孔清晰了起來,她抬起手,掩了掩嘴,彷彿有點不好意思般地笑了笑,說:「嗯,周圍都干凈了呢。
」
「那就等【銅雀】吧。」少年斜靠在樹幹上,參天大樹上的積雪,剛剛被怪物撞擊的時候散落了下來,此刻,終於
從接近雲層的高度,嘩啦啦降落到了地面。少年和少女被裹進這片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裡。看起來就像是天界的兩
個,殺戮天使。
「咦?」少女突然抬起頭,兩個瞳孔瞬間變成了一片混純的白色,彷彿涌動著無窮盡的濃霧和風雪,「好像來了一
個很不得了的人呢,哦不對,是一個很不得了的人,和一個不可思議般地強的怪物呢……」
少年站起來,慢慢地靠近少女的身邊。
「不過沒關系,他們還在好遠的地方呢,等他們走過來,估計也要兩三個鍾頭了吧。」少女的瞳孔重新清亮起來,
彷彿寶石般閃動著詭譎的光芒。
少年看了看少女,嘴角邪邪地笑了笑,說:「你才是個可怕的怪物吧。」
少女抬起手,掩住嘴角,臉紅了起來,害羞地說:「你怎麼這樣說人家。」她抬起光芒流轉的瞳孔,「你不也是么
,和我一樣的,怪物。」
雪越來越大。十幾米外的視線,完全被鵝毛般紛飛的大雪遮蔽了。
大雪時下時停。沒有任何規律。
鹿覺走在漆拉的身邊,稍稍靠後一點兒,不進地側過頭去看漆拉。這么多年過去了,自己已經從一個少年成長為一
個男子。而漆拉依然還是當年在沙漠里遇見時的模樣,彷彿冰雪般的容顏絲毫沒有老去。漆拉的面容美得像是不應
該在這個人間存在的樣子。
鹿覺看得正出神,突然停了下來,鹿覺一步往前沒停住,撞在漆拉的身上,他的臉瞬間紅了起來。
「它來了。」漆拉望著遠處。
「【銅雀】?」鹿覺掩蓋著自己的局促,鎮定地問。
「嗯,是的。我們現在過去,你跟上我的速度。」漆拉頭也不回地說。
「那……你不要把速度提升那麼高,否則我跟不上的……」鹿覺臉又紅了。
漆拉冰雪般的臉融化了開來,忍不住露出了一個難得的笑容,像是冬天冰雪山谷里一束鮮紅的花,美得不可方物。
鹿覺看得心裡直感嘆。
「那就走吧。」鹿覺點點頭,渾身上下瞬間布滿了金黃色的刻紋迴路,鹿覺轉頭看了看漆拉,他的肌膚依然白皙一
片,他甚至還沒有動用大部分的魂力,他的身影就在空氣里扭曲幾下,一瞬間消失在眼前。
鹿覺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和漆拉的差距,於是趕緊追了上去,嘭的一聲,消失在風雪裡。
一聲一聲彷彿金屬般的鳴叫把少年和少女的耳膜刺得發痛,同時,每一聲鳴叫都震得兩個人胸口氣血翻湧,像要昏
厥。
兩個人的身影快速地閃動在巨大的參天樹木之間,而他們兩個人的頭頂上,是一個彷彿小山般巨大的白色影子,【
銅雀】在樹梢上扇動著堅硬的翅膀,無數積雪從樹冠上大團大團地砸下來。整個天地一片白色的混沌。
無數的樹木被【銅雀】彷彿巨劍般的一根根翎羽劃斷,轟然倒下。巨大的轟鳴聲里,是少女鎮定的、不緊不慢的柔
軟聲音。
「攻擊來自東邊,自下方攻入。下一次攻擊在十秒鍾之後,方向未定。」
「正面攻擊是假象,往左面閃躲。」
「不要抵擋這次攻擊,抵擋會受更大的傷。」
「它的魂印在翅膀下面!」
而少年在她每一次的提醒之下,從容而鎮定地遊走在泰山壓頂般的攻擊之中。
「十秒之後,它的魂力會有一個短暫的中斷和積蓄。」
「現在!!」少女突然一聲大叫。而下一個瞬間,她和少年突然沖天而起,躥上參天的樹冠,無數的積雪紛揚中,
她和少年凌空而立,樹冠上的無數積雪突然變成交錯的巨大冰刺,密密麻麻的朝【銅雀】纏繞而去,雖然無法刺進
它銅牆鐵壁般堅硬的身體,卻將它活活困在了樹木之間,彷彿樹冠上瞬間建造出了一個冰雪的鳥巢,它被困在裡面
。
「該我了!」少年突然邪氣地一笑,然後朝著【銅雀】翅膀下的位置飛掠而去。而正當他要伸出五指按向【銅雀】
的身體的時候,面前的空氣里突然飛快而劇烈地震盪出一圈透明的漣漪,少年眼前一花,一個器宇軒昂的男子迎風
而立,他揮了揮手,少年就被迎面而來的巨大氣流震得倒飛出去。
「你們兩個,應該在數萬米之外的,怎麼可能到得這么快?」少女迎上去,接過從高空中摔下來的少年。
「我們兩個?」鹿覺站在高高的樹權上,他身後被困在層層疊疊冰雪巨刺里的【銅雀】,此刻正在看著他悲哀的鳴
叫著,巨大的溫潤瞳孔里是無限的悲涼。
「是啊,後面不是還有一個么。」少女轉過身,對著背後蒼茫的風雪裡,不屑地說。
漆拉從少女背後迷濛的暴風雪裡走出來,眼神漆黑而鋒利,他看著少女說:「你說你在數萬米之外就感應到了我們
兩個?」
少女輕輕地笑著:「是啊。只是沒想到你們兩個來得那麼快。」少女壓抑著內心的恐懼,因為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
內穿越這么漫長的距離,當今亞斯藍沒有幾個人能做得到……
但其實,此刻心裡真正感覺恐懼的,是漆拉。
小女孩捕捉到自己和鹿覺的時候,是在數萬米之外,這個距離對於魂力的感知來說,幾乎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更
何況這中間彌漫著呼嘯的暴風雪,無數的魂獸魂力也在干撓……並且那個時候,自己根本沒有使用多少魂力,就算
是面前這個少女的感應再敏銳,最多也只能捕捉到渾身刻紋已經發光的鹿覺的魂力流動。而剛剛,在【銅雀】巨大
的戰斗魂力肆意沖撞、並且鹿覺已經使用了龐大的魂力的情況下,在那麼多的干撓之中,這個少女還能感應到她背
後自己幾乎藏到極限的微弱魂力。這個小女孩到底是誰……
「你們是來捕捉【銅雀】的么?」少女望著面前高大的漆拉,問。
「是的,不過看來,你們在我們之前到了。」漆拉望著頭頂樹冠上,被困住無法動彈的【銅雀】。
少女突然輕輕地笑了笑,她看了漆拉,又看了看身後的鹿覺,天真的臉上突然呈現出一種成年人才有的表情,「如
果沒有猜錯,你們是王爵和使徒吧?」
漆拉沒有說話。只是把眼睛眯得更緊。
「那你們也應該知道,如果你們兩個要對魂術師動手,除非是得到了白銀祭司的【紅訊】,否則,沒有正當理由,
是不能隨便動手的哦。」
少女身後的鹿覺輕蔑的笑了笑,臉上是不屑的表情。
「既然你們先來,理應由你們捕捉。」漆拉看著面前的少年少女,面無表情的說。
少年看了看漆拉和鹿覺,嘴角依然是那邪邪的笑容。他轉過身,朝著【銅雀】飛掠過去,他伸出雙手,朝【銅雀】
翅膀下面的魂印的地方一拍,密密麻麻的金黃色刻紋從【銅雀】的身上浮現出來,然後伴隨著嘩啦啦的玻璃碎裂的
聲響,刻紋不斷地粉碎消失,變成無數金黃色的細線,朝少年手中流動而去。在最後一絲光亮消失在少年手心瞬間
,巨大的【銅雀】屍體突然粉碎成無數冰雪的碎塊,從樹冠上嘩啦啦附落一地。少年在樹冠上,雙眼瞳孔一片寒光
,彷彿看不到盡頭,他仰起頭,身體扭曲著,臉上是難以抑制的迷幻般的快感。
「這是什麼……」漆拉心裡躥起一陣恐懼。
「你們不是為了把它捕捉成魂獸……」鹿覺渾身的汗毛突然倒立而起,彷彿面前的少年少女,是兩個來自地獄的鬼
魅。
「嘻嘻,誰告訴你我們是來捉它當魂獸的啊……」少女轉過頭來,眼睛裡白茫茫一片混沌,她笑嘻嘻的面容讓人覺
得無限陰森。
「你們是誰的使徒?」鹿覺問。
「誰告訴你的,」少女臉一紅,羞澀地說,「我們是使徒啊?我們可不是呢。我們有一個統一的稱呼,叫【侵蝕者
】。」
「我今天要看看你們究竟是什麼東西……使徒也好,侵蝕都民好,都先別走!」漆拉麵容一寒,他的身體沒有絲毫
移動,但腳下卻瞬間瘋狂地旋轉出了一個巨大的發光【陣】來。空氣里的風雪碎片一瞬間全部凝固。
而正當鹿覺准備走過去抓住少年少女的時候,少女的臉上突然浮出一個地獄幽靈般的笑容來,接著,她的臉像是被
割裂一般,無數長長的巨大閃光的刀刃從她身體時刺破她的皮囊。她小小的身體突然被高高地拋離地面,那些從她
身體內部穿刺而出的刀刃瞬間膨脹了無數倍,彷彿巨大的昆蟲觸角砸向地面,而她身體兩側突然聚集起數十把閃著
寒光的巨大刀刃,圍繞成一個圓圈瘋狂的旋轉起來,無數參天大樹木在這些巨刃的切割下轟隆隆地倒下,雪花漫天
飛舞,視線一片混沌。
空氣里突然爆炸開無數股扭曲流竄的魂力,漫天的風雪遮擋著視線什麼都看不見,漆拉知道這是那個少女製造的迷
局假象,周圍各處都是撓亂視線的魂力,漆拉也不知道他們逃走的是哪個方向。
等到鹿覺用魂力將漫天的風雪統統吹上蒼穹之後,清晰的視線里,是周圍彷彿一片廢墟的空曠,無數的樹木被攔腰
斬斷、四處橫置。地面是無數條被割開的溝壑,黑色的凍土混合著冰渣兒,翻出地表,像是一條一條的刀疤。
漆拉和鹿覺站在空曠的雪地上。
「亞斯藍究竟出現了什麼樣的怪物……」
『貳』 求爵跡小說全本百度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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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述了福澤鎮上生性單純的平民少年麒零,無意中被選為七度王爵銀塵的使徒,從此捲入水源亞斯藍帝國內權力與慾望爭奪的故事。隨著白銀祭司身份的揭曉,小說不僅展現作為信仰的神聖統治體系的動搖和消解,更賦予了銀塵等小說人物「覺醒」、「反抗」的使命,其命運也因此有了更具悲劇感的渲染。
『叄』 爵跡里,霓虹到底最後死了沒有 給各位高手,幫幫啦 最好再給點 風水禁言錄 的內容
沒死啊。
書上有寫到「當刺眼的光芒散去,天空中頹然拋下的,是渾身千萬道傷口、鮮血噴灑不止的霓虹,他已經昏迷不醒,殘余的呼吸彷彿游絲……」既然有呼吸,那肯定沒死
風水禁言錄的內容是穿插在幽冥和特雷婭的對話里的,我只能把對話發給你:
「首先,我們這個奧汀大陸上,所有魂力的來源,都不是自古以來就存在的。在十二個白銀祭司到達我們這個世界之前,我們的世界裡沒有黃金魂霧,也就沒有魂力、魂術,更沒有魂術師、王爵、使徒。而所有的黃金魂霧,都是由一種至關重要的東西散發出來的,那就是【黃金瞳孔】。所有的黃金魂霧,都是黃金瞳孔擴散出來的。」
「等於黃金瞳孔是所有黃金魂霧的源泉?」幽冥問。
「可以這么說。」特蕾婭繼續說道,「整個大陸上,一共散布著十二枚黃金瞳孔,因此你也可以猜測到,這十二枚黃金瞳孑L是由十二個白銀祭司帶到我們這個世界的。其實這十二枚黃金瞳孑L,在最初,是白銀祭司身體里一個重要的器官,鑲嵌在他們的額頭正中。但是在流放的過程里,他們的肉身毀滅了,所以這十二枚重要的黃金瞳孑L,也就墜落在了整個大陸的各個角落。從那個時候起,無窮無盡的黃金魂霧,就從這十二枚黃金瞳孑L里擴散出來,覆蓋了整個大陸。」
「目前這十二枚黃金瞳孔在哪兒?」幽冥突然問。
「其他國度的黃金瞳孑L,《風水禁言錄》上沒有記載。並且我相信,每一個國家的黃金瞳孑L數量是不一樣的,但是亞斯藍擁有的數量是三枚,目前是知道的。並且具體的位置,也在裡面有所記載。其中一枚,在魂蟓里,這也是為什麼魂蟓能夠誕生那麼多強力的魂器的原因。劇烈的黃金魂霧輻射,能夠讓一般的武器也產生不同程度的異變。那麼,另外一枚黃金瞳孔,你肯定也能猜到在哪兒了。」
「深淵迴廊?」幽冥眼睛一亮。
「對,看來你明白黃金瞳孔的意義了。另外一枚,確實就在深淵迴廊,所以那裡誕生了那麼多匪夷所思的強力魂獸,亞斯藍四大上古魂獸,其實全部誕生在深淵迴廊里,後來才各自占據了一方領地。你還記得深淵迴廊深處那個黃金魂霧濃度高到可以凝固為液體的黃金湖泊么?我相信,黃金瞳孔肯定在那個湖面之下。而且後來我才發現,我們一直以為心臟是倒立在帝都格蘭爾特之下的,但其實並不是。我們每一次從宮殿穿越往地下的時候,肯定經過了一枚棋子的轉移,其實無形中,我們已經到達了另外一個地方了。我相信心臟的位置其實是在深淵迴廊附近的,或者說就在深淵迴廊地底。」
「那還有一枚呢?」幽冥隱約地覺得,這最後的一枚,就是所有秘密的所在了。
「你應該很熟悉才對啊……」特蕾婭用目光提醒著幽冥。
「……凝腥洞穴?」幽冥的目光鎖緊了。
「對。但是,這枚瞳孔一開始並不在凝腥洞穴。凝腥洞穴是後來才誕生的。這最後一枚黃金瞳孔,最開始是在尤圖爾遺跡里。所以,那個地方,曾經是非常非常繁華的帝都古城,繁榮程度不亞於格蘭爾特,後來當那枚黃金瞳孔被移走之後,整個城市瞬間荒蕪一片,並且白銀祭司為了掩藏這個秘密,將【尤圖爾城】沉到了海底,並且將整座城市,挪到了魂冢的下方。」
「那麼所有搜集來的萬千亡靈,其實就是為了守護黃金瞳孔了?這就是他們守護的尤圖爾遺跡里最大的秘密?」
「對。」特蕾婭說。
「但是……你剛剛不是說,尤圖爾城裡的那枚黃金瞳孔,已經被移到了凝腥洞穴么?那麼那些亡靈還在守衛什麼呢?」
「守衛一個假象。」特蕾婭的目光發出銳利的光芒,「因為這是一個風源和水源簽署的合約,我想火源和地源並不知道。所以白銀祭司繼續搜集無數的亡靈,在守護一個已經不存在的東西,說白了,也就是做給火源和地源看的,以此掩蓋他們真正挪用了的那枚黃金瞳孔。」
「原來是這樣……」
「而且,你別忘了,他們已經把整座尤圖爾城移到了魂冢之下,而魂冢里,是確確實實還有一顆黃金瞳孑L存在的,所以,其實這些亡靈,也確實是在守護那枚重要的黃金瞳孔,隨時都能從尤圖爾遺跡里一擁而上,進入魂冢,抵禦外來者的侵略。」
「那尤圖爾城裡的那枚黃金瞳孑L,被移動到了凝腥洞穴的目的,就是為了製造……侵蝕者?」幽冥的心臟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因為隱隱地,他將所有的事情連到一起,似乎已經可以觸摸到整個龐大秘密的輪廓了。
「其實不是為了製造侵蝕者,而是為了讓白銀祭司找到一個肉身,讓他們那團漆黑冰冷的邪惡靈魂可以寄居在這個身體里,並且重新將黃金瞳孔種植在這具肉身里,那麼,他們就等於從『水晶牢房』里逃脫了。」
「如果只是這樣,那麼白銀祭司干嗎不直接把我們任何一個王爵的肉體占據掉,然後重新把黃金瞳孔種植在額頭就行了?」
「相信我,如果這樣可以的話,白銀祭司早就這么做了,我們的生命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之所以沒有這樣做,是因為無論是白銀祭司的那團漆黑的靈魂,還是黃金瞳孔,都具有巨大的毒性和腐蝕性,我們人類的身體,是無論如何也承載不了的。就像一些動物在高濃度的黃金魂霧里,也會因輻射過度而死亡一樣。一般的身體,別說要種植瞳孔了,就算只是讓白銀祭司的靈魂寄居,也會因為無法承受那種擴散的毒性,而很快死亡。」
「所以才有了凝腥洞穴……」幽冥咬緊了牙齒。
「對,凝腥洞穴的意義就是為了不斷試驗,從而製造出能夠讓白銀祭司的靈魂重新寄居,並且可以將黃金瞳孔重新種植回身體里的一具肉身,一個完美的容器。」
「我以為……凝腥洞穴的存在是為了製造侵蝕者,原來是……」
「侵蝕者聽上去非常強大,其實說白了,不過是製造【完美容器】的失敗品,但是失敗了之後,隨意丟棄又太過可惜,所以,就讓這些侵蝕者們互相殘殺,最終活下來的,就放出去,成為新的王爵,以此不斷誕生最強大的王爵使徒,從而提升國家的整體魂術實力。」
「那麼,既然這個機密被稱為《風水禁言錄》,那麼,就一定和風源有關系了?」幽冥問道。
「凝腥洞穴就是水源亞斯藍和風源因德帝國共同建造的一個洞穴。兩個帝國各自貢獻了一枚黃金瞳孔,一共兩枚,共同放在凝腥洞穴里,從而產生最強大的黃金魂霧源泉,用來製造完美容器。其實風源的魂術發展,在四個國家裡,是非常出類拔萃的。其他三個國家,因為地域遼闊,人口眾多,所以白銀祭司還得兼顧整個國家的發展,他們雖然是囚犯,但是從某個意義上來說,他們也統治著整個國家,整個國家的人民生活物質發展,也不得不兼顧,至少面子上要過得去。但是風源因為地處極北,人煙稀少,所以,他們所有的精力都用來研究魂術,研究魂力,到最後,他們開始研究重新將黃金瞳孑L種植回體內,從而讓靈魂可以寄居其中,以此逃脫囚犯生涯的終極魂術。」
「所以……亞斯藍其實在這方面是落後於風源的?那為什麼風源會願意和亞斯藍合作?」
「因為整個因德帝國領域上,只有兩枚黃金瞳孔,如果兩枚都投入製造完美容器的試驗的話,那麼整個因德帝國就癱瘓了。但是,如果僅僅只使用一枚,又無法達到那麼強大的魂力支持。所以,不得不求助於和風源關系最好的水源亞斯藍。」
「研究製造侵蝕者,包括種植靈魂迴路,其實都是風源帶來的研究技術。水源在魂術方面的研究,遠遠落後於風源。其實風源那邊,已經製造出了一個最接近『完美容器』的人,也就是目前風源的一度王爵,鉑伊司。」
「就是那個白銀祭司口中說的,號稱整個奧汀大陸最強的王爵?」
「對,他之所以這么強,包括壓倒性地勝過吉爾伽美什或者修川地藏,那是因為,他和我們需要從周圍的空間里吸收黃金魂霧從而不斷補充魂力不同,他的額頭,直接種植著因德帝國目前除了凝腥洞穴之外,唯一剩下的那枚黃金瞳孔。」
「……天啊!」幽冥從床榻上坐起身子,臉上是難以接受的震驚,「那鉑伊司不就已經是成功的完美容器了么?他的身體已經可以抵抗直接接觸黃金瞳孔那麼強烈的腐蝕了?那白銀祭司可以出來了?」
「不能……我剛剛也說了,鉑伊司只能說是目前『最接近』完美容器的人,因為他僅僅只做到了第一步,那就是可以抵禦黃金瞳孔的腐蝕,但是,依然無法承受白銀祭司的靈魂。那團漆黑冰冷、散發無限寒氣的邪惡靈魂,才是真正最強烈的毒性來源。」
「那鉑伊司到底有多強……他的天賦是什麼?」幽冥握緊了拳頭。
「他已經將黃金瞳孔種植在了身體里,天賦什麼的對他來說,還有意義么……」特蕾婭目光里是巨大的絕望。因為她也不知道,究竟鉑伊司會強到什麼程度。
「那現在,完美容器製作出來了么?」幽冥想了想,問了最後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好像是沒有。否則就不會不斷有侵蝕者出來了,」特蕾婭冷漠地說,「我們這些怪物,都是實驗失敗了的證明。」她停了停,話鋒一轉,「不過《風水禁言錄》的下部,在整個製造進度里,好像有記載很多年前,他們幾乎製作出了一個完美容器,但是還沒有開始種植黃金瞳孑L,或者讓白銀祭司的靈魂寄居,在還沒有驗證的情況下,就失蹤了。」
「失蹤了?找到了么?」
「沒有找到。因為那個完美容器剛剛製作出來,還沒有種植任何的靈魂迴路,所以他的身體也沒有任何的魂力感應,無法追蹤無法查詢,所以就遺失在了茫茫的人海。」
幽冥沉默不語,他換了個姿勢,身體僵硬的感覺卻無法緩解。
「對了,」特蕾婭挪動了姿勢,說,「他們對這個完美容器,還有一個特別的稱呼。」
「是什麼?」
「他們把它,稱為【零度王爵】。」
『肆』 《爵跡》到現在為止的全部
「哎呀,怎麼還有這么多人呀?」一個稚嫩但有透出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驛站樓上正走下來的小女孩,十二三歲的樣子,穿著紫色的及膝長袍,赤腳站在樓梯上,手上和腳上都掛著一圈一圈銀白色的金屬手環腳環。
「突然有點……不高興呢。」
幽幽的,像一潭死水的聲音。配合著她臉上麻木而空洞的表情,看上去就像這句話不是她說出來的一樣。空氣里的氛圍迅速地變得詭異而扭曲起來,像是彌漫著從死亡沼澤上吹過來的腥臭。
小女孩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下來,走過露雅身邊的時候,她輕輕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露雅,把頭輕輕一歪:「那,就先少一個吧。」
然後露雅的頭,莫名其妙地,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露雅失去頭顱的軀干還筆直地坐在桌子面前,脖子上碗大的血洞,往外汩汩噴血。
麒零手裡的茶壺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他看著直挺挺的坐在桌子面前的沒有頭的屍體,全身像是被死神透明的大手攫住了一樣,一動不動。
小女孩從露雅的屍體邊走過,然後慢慢走向麒零,每走一步,身上銀白色的金屬環就叮當作響,聽起來說不出的詭異。
她看也沒看麒零,從麒零身邊走了過去,一直走到流娜面前。她轉頭看向紅色的獅子,目光里是一個小女孩天真的疑惑,她用天真而脆生生的聲音說:「為什麼它會在這里呀?它不知道【冰貉】馬上要來么?」
她小小的身軀站在巨大的火紅色雄獅面前,抬起頭,天真地望著它。
【紅日】在她目光的注視下,卻像是看見怪物般,越來越退縮。流娜站起來,揮了揮手,【紅日】潰散成一團紅色的煙霧,消失在空氣里。
小女孩慢慢地走到一個角落的椅子面前,然後轉身坐在椅子上,把腿縮起來,抱著膝蓋,整個人小小地,陷在椅子的空間里。她拖著她圓圓的小臉,用她靈動的大眼睛,像是看著一群死人般,把目光從房間的人臉上一一掃過。
流娜壓抑著內心的恐懼,站起來,對著小女孩說:「如果你也是來和我們搶【冰貉】的,那我認輸,我可以退出。」
小女孩認真地皺起眉頭,她搖了搖頭,用一種像是從遙遠的空間傳遞過來的幽幽的聲音,認真地說:「不是啊,我不是來和你們搶【冰貉】的呀。」旁邊托卡在鼻子里「哼」了一聲,說:「他們是誰?」
小女孩歪了歪腦袋,看著托卡,像是在思考他的問題,她目光空洞地看著托卡,說:「他們,就是他們呀。」然後停了停,說:「他們不是你。」說完把頭轉回來,盯著問外道路盡頭,一動不動。
而托卡坐在桌子前面,也是一動不動。
站在離托卡近一些的麒零,已經彎下腰忍不住嘔吐了起來。
從托卡的兩只腳下的地面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出了像是藤蔓般瘋狂的幾株鋒利而尖銳的冰晶,銀白色的冰晶穿透他的腳底,一直從小腿、大腿內部往上穿刺,最後從胸膛處密密麻麻地扎了出來,像是有一顆巨大的白色海膽從他的胸膛里爆炸了一樣。無數水晶石般鋒利的冰刃,此刻把他的屍體裝點得像是一個雕塑。他的血和腸子,淋淋地掛在這些銀白色的冰晶體上。
死亡的黑暗從頭頂籠罩而下,不斷攀升的寒冷氣息,在驛站大堂里卷動著。流娜站起來,看著小女孩,滿臉恐懼,「……你到底是誰……」
小女孩沒有看向流娜,而是抱著膝蓋,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上面不知道什麼地方,她的目光空洞而又蒼白,像是可以穿透屋頂直接看見外面越來越黑壓壓的天空。
頭頂的蒼穹烏雲密布,像是巨大布匹般不停卷動的氣流,把雲層撕成絮狀的長條。
「連我你都不認識啊……」小女孩把目光放下來,甜甜地笑著。
「她是……【骨蝶】莉吉爾……」金斯從戰抖的喉嚨里,嘶啞地擠出這句話來。
「哎呀,你認識我啊?」莉吉爾幽幽地看著金斯,笑容像是霧氣里妖艷的一朵花,「還是說……你看見它了?」
小女孩蜷縮在光線昏暗的角落椅子里,但是她身上卻籠罩著不知道從哪兒來的綠幽幽的若隱若現的光芒。而此時,在她的身後,龐大的空間里,卻擠滿了一隻……一隻不知道怎麼形容的蝴蝶一樣的生物。它因為太過龐大,只能把翅膀扭曲著擠在莉吉爾身後的空間里,它幾乎快要把整個屋頂撐破了。它的鱗片都閃爍著綠色的幽光,而且,組成它翅膀的那些支架,全部都是一根一根森然的白水晶一般的骨頭,它翅膀的膜看起來是一種讓人惡心的柔軟,而且翅膀的邊緣長滿了濕漉漉的像是章魚觸手一般的東西。整個巨大而陰森的蝴蝶,看上去就像一隻黏糊糊的彩色蝙蝠一樣扭曲在莉吉爾的身後一動不動。
「它很漂亮吧……」莉吉爾伸出手,撫摸著她頭頂上【骨蝶】垂下來的一根黏糊糊的觸手。
麒零縮在驛站的角落邊上,他想跑,可是整個人都被恐懼牢牢地抓著,他看著眼前依然目光空洞的小女孩,又看著剛剛倉皇離開驛站的金斯和流娜,他完全被嚇傻了。
如果之前對魂力世界充滿了嚮往的話,現在的麒零,只想趕緊逃出這個噩夢。
莉吉爾這個時候轉過頭來,看著麒零,「我餓了。」她身後的【骨蝶】突然化成了一灘綠色的濃漿,汩汩地從牆上淌下來,順著莉吉爾的後背流進她的身體。「你去找點吃的東西給我。」
麒零點點頭,上下牙齒害怕得直哆嗦。他一邊點頭一邊跌跌撞撞地准備朝後院跑。
「喂,」麒零剛剛要跨出後門,莉吉爾叫住他,「你最好跑快一點哦,你要逃走的話,我會不高興的呢。」
麒零走出大堂之後,莉吉爾回過頭來,目光盯著驛站門外,「哎呀,他們來了。」
金斯和流娜的屍體橫在驛站之外大概兩百米的地方,月光從天空上照下來,在他們的屍體上覆下一層薄薄的霜。
一刻鍾之前,驛站的大堂里只剩下莉吉爾一個人,而現在,突然重新變得熱鬧起來,加上莉吉爾和麒零,一共十個人。
新來的八個人穿著銀白色干凈高貴的長袍,男的都戴著一看就身份顯赫的頭飾,腰間都佩戴者黃金佩劍。而女的都穿著如雪如霧般飄逸的紗裙,那些紗裙隨著她們的行走和動作如同煙霧一般在她們身上無風而浮,輕輕地盪漾著,像緩慢變換的霧氣,看上去就像是神界的人一樣。她們的手腕上都有一串冰藍色的手鏈,看上去就像是大海的眼淚一般晶瑩剔透。
他們八個人坐在大堂的一邊,而對面,依然是窩在椅子里懶洋洋像是靈魂出竅般詭異的莉吉爾。
明顯的兩個氣場彌漫在大堂里。
「你們『神』氏家族的人,怎麼也來湊這個熱鬧,」莉吉爾看著對面八個白衣如雪的人,冷冷地說,「你們的魂獸還不夠多麼?」
對面的八個人看著莉吉爾,雖然沒有露出恐懼的神色,但是多少還是顯得有點忌憚。這從他們八個剛剛開始走進驛站的時候,就看得出來。他們看見一個人窩在角落的莉吉爾時,明顯地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坐在八個人中間的一個三十歲的男人,看上去像是這些人的首領,他一邊喝著麒零倒給他們的茶水,一邊低沉著聲音說:「有能力吞噬【冰貉】的人不多,所以,我們神氏家族自然回來,而且【冰貉】是高級的水屬性,百年一見,當然我們願意前來。」他放下茶杯,看著莉吉爾,「倒是你,在帝都格蘭爾特放肆還不夠么,還要到這里來。」
「哎呀,哎呀……」莉吉爾把腳放下來,伸了個懶腰,「就像你說的,在帝都格蘭爾特我都那麼放肆,在這種小鎮上,我更會是翻天覆地的呀。」
她緩慢地站起來,左右輕輕搖晃這身體,身上的手環腳環叮當作響,「只是你們一下子來這么多人,我一個人要和你們搶,好吃力呢。」
麒零本來給莉吉爾送了飯菜過來,並且給新的客人倒上茶水之後,就准備開溜了。說實話,無論他對這些來自帝都的神秘魂術師有多麼的好奇,在接連看著死了那麼多人之後,他一秒鍾都不想再多留。
正在他要端著茶壺從後門溜走的時候,他腳下不知道被什麼一絆,整個人失去重心往前面摔出去。
他本來已經閉上眼睛准備砸在地上了,但是,突然一陣軟綿綿的觸感,像是摔在了軟軟的床上。
麒零睜開眼睛,面前是一張漂亮得讓人覺得是女神一樣的臉。他低下頭看見自己摔在一張銀白色的網上,那些白色的蛛絲一樣的線交錯縱橫在空氣里,把茶壺、杯子和自己,都承接在上面。
麒零趕緊掙扎著站起來,然後聽見剛剛看著自己的那個女孩子對自己說:「你沒事吧?」說完,她揚起手,瞬間那些銀白色的蛛絲刷刷地像煙霧般抽回她的手心裡。
「我……沒事。」麒零臉迅速發燙,他看著面前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白色飄逸的長袍紗衣,黑色的頭發像是流動著光澤的黑墨般輕輕挽起在頭頂,她的眼睛圓潤而烏黑,長長的睫毛像霧一樣,把她的眉眼修飾得極其潤澤,她尖尖的小臉,肌膚像是軟雪一般。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個年輕而高貴的公主。
「我叫神音,是從帝都格蘭爾特來的。」她看著麒零,輕輕地微笑著。
「我叫麒零……」本來想要逃跑的麒零,現在卻被牢牢地吸引住了,如果說剛剛他還覺得之前的場景想一個夢魘的話,現在,他真覺得自己實在最美好的夢里了。他隔著神音小心地在她邊上站著,胸膛里翻湧著少年的年輕血氣,他從來沒在小鎮上看過這么漂亮的女孩子。
「你坐下來吧,別站著了。」神音沖他招招手。
麒零惶恐而激動地坐下來,他看著神音美麗得幾乎不食人間煙火的臉,「姐姐……你也是魂術師么?」
「嗯,是啊,我們都是。」神音把手放在桌子上,手腕上是那串藍得純粹剔透的寶石手鏈。「我們家族在帝都也是挺有名的家族了,家裡的人都是魂術師。他們都是我的親人,你看剛剛說話那個,」神音把頭靠過來,小聲地對麒零說,「他是我的哥哥,神斯,他平時就老闆著一張臉,老嚇人的。」
麒麟看著靠近自己的神音,感覺呼吸都急促了很多。鼻尖上是從神音身上散發出來的一陣又一陣稀薄的玉蘭花香,若有若無的,毫不濃郁,卻非常明顯。
「哇,那你們是帝都里最厲害的魂術師么?」麒零眼睛裡閃著光,他對魂術世界的好奇又開始翻湧了起來。
「你說我們啊?我們家族在魂術師里還算不錯吧,但是,如果是整個魂力世界的話,最厲害的人,已經不叫魂術師了,他們被稱做【王爵】,他們是整個魂術世界的巔峰。」神音看著面前好奇的麒零,一邊輕笑著,一邊對他解釋。反正離【冰貉】出現還有點時間,與其在家族那邊一言不發地待著,還不如和這個少年聊天。
「啊?那你哥哥是【王爵】么?」麒零問
「我哥哥啊?」神音看著面前這個對魂術世界一無所知的少年,「可能一萬個我哥哥,都能被王爵【瞬殺】吧。」
「瞬殺?」
「嗯……就像這里之前,【骨蝶】莉吉爾殺掉露雅和托卡一樣。在魂術師的世界裡,如果兩個人的魂力級別相差太遠,近乎於壓倒性優勢的話,那麼,強勢的一邊,是可以完全壓抑對方的魂力使之無法釋放,而在一瞬間就能殺死對方的。」
「【王爵】這么厲害啊?!」麒零瞪大了眼睛。
「當然了。你對我們的世界不了解。我們從小到大,能見過【王爵】的人屈指可數。【王爵】對我們從小學魂術的人來說,就像是天上的天神一樣,很少出現在大家的視線里,很多時候他們都像是傳說一樣存在著。」
「有多少個【王爵】啊?」麒零忍不住問。
「只有七個,」神音的臉在燈光下看起來就像是用圓潤的美玉雕刻出來的一樣沒有瑕疵,「從我們帝國有歷史記載開始,【王爵】一直都只有七個。只有老的【王爵】死亡了,才會有新的人成為【王爵】替補上去。【王爵】不會變多,也不會變少,永遠都只有七個。」
「他們每個人都那麼厲害么?」
「不是,【王爵】按照魂力有區別的,從第七度【王爵】到第一度【王爵】,魂力越來越厲害。而其中前三度的【王爵】,在他們成為【王爵】之前,我們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是誰,他們長什麼樣子。他們從來也沒有在我們的國家裡出現過。在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有一年,北之峽谷里的成千上萬頭魂獸不知道什麼原因而集體失控了,那個時候,我娘見過第四度【王爵】出來鎮壓那些魂獸。那也是我們家族歷史上,見過的最高級別的【王爵】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魂力究竟有多大,也沒有人看過他們的魂獸是什麼樣子。」
「為什麼每人看過啊?就連我都看過兩個魂獸了,一個獅子,一個蝴蝶……還是蝙蝠啊?我不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麼,我都沒敢看,太可怕了。」麒零小聲對神音說,同是偷偷地瞄著莉吉爾,怕被她聽到。
「一般魂術師的魂獸當然比較容易看到啦,我的魂獸也經常放出來的。但是【王爵】他們就不同了,一來他們本身就很少在人間走動;二來他們的魂力高得可怕,幾乎不會遇見什麼緊急關頭是需要他們釋放魂獸才可以解決的。」神音說起【王爵】的時候,臉上是一種無限尊敬和崇拜的表情。
麒零看著她美若天仙的面孔,不由也跟著幻想【王爵】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想了會兒,麒零突然想起來,問神音:「姐姐你的魂獸是什麼啊?」
神音抿著嘴笑了笑,說:「還是別告訴你了,怕嚇著你。」說完她指了指剛剛凝結銀白蛛絲一般的網的地方,麒零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蒼白地說:「別放出來……我最怕那玩意兒了……」頓了頓,「那他們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七個人了啊!了不起!」
「嗯,應該說是我們亞斯藍帝國最厲害的七個人吧。因為奧汀大陸是被分為東南西北四個國家的。我們是西方的水源亞斯藍,還有東方的火源弗里艾爾帝國,北方的風源因德帝國,和南方面積最大也最神秘的地源埃爾斯帝國。每個國家,都有七個【王爵】。應該說,他們二十八個人,是這片大陸上魂力的最巔峰。」
「對了,姐姐,你們說的那個【冰貉】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它是魂獸啊,就是如果你能捕獲得了它,就可以讓它成為被你的魂力駕馭的魂獸,無論是對敵還是做什麼別的事情,都會幫到你很多。而且魂獸的魂力一般都是比人的魂力要高的。說簡單一點,你可以把魂獸當做我們的武器。而這一次的【冰貉】,因為是屬於高級水元素魂力的魂獸,對於我們出生在亞斯藍帝國的人來說,是非常好的魂獸。因為我們生長的這片領域,是水屬性的大陸,我們魂力對水的控制是最強的。所以好多人都想得到它。但是沒一點級別的人,根本就是來送死。」
「姐姐你不是有魂獸了么,那你還來?」
「我一點都不想要【冰貉】,是我哥哥神斯想要。」神音輕輕地吐了吐舌頭。麒零看呆了。
「那你們干嗎來這么多人啊?」
「【冰貉】也算挺厲害的魂獸了啊,雖然沒有我的【織夢者】厲害,哈哈,」神音悄悄地靠近麒零,「別對我哥說,不然他又該生氣了。捕捉魂獸的時候是特別危險的時候,因為要釋放自己絕大部分的魂力去吞噬掉對方的魂力,我說簡單些吧,就是等於把你的魂力赤裸裸地從肉體里釋放出來,然後去吞噬對方的靈魂,這個過程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對方反吞噬了。那可就不好玩兒了啊……所以,我們今天等於是來幫我哥哥做圍捕獵人的。」
「啊原來是這樣……」麒零點點頭。
天徹底地黑了下來。
道路盡頭的森林,在夜色中顯示出一股駭人的寂靜。深不見底的黑暗裡,一陣一陣龐大的腳步聲,像是巨大的鼓點,越來越近。
天上微微下起了小雪,開始只是一點點零星的雪花,在夜色里反射出星屑般的亮光來。
而一轉眼,氣溫飛速地下降,前一秒還是松軟泥土的地面,下一秒鍾就變成了結實的結滿了冰的凍土。
黑暗森林裡,無數的冰雪用一種席捲一切的速度,轟然向前擴散著,像吞噬一切般凍結了天地間的一切。
「姐姐你還要喝水么,我去幫你拿。」麒零打了個寒戰,看向窗外,好像起風了。
剛說完,一隻離他們遠遠的窩在椅子里的莉吉爾,這個時候站了起來,她甩了甩手,叮叮當當的手環撞擊出音樂一樣的聲音來。她的瞳孔散發出冰藍色的駭人光芒,臉上依然是那副又純真又詭異的笑容,「哎呀,好像來了呢。」
說完,她輕輕地,一步一步緩慢地朝門外走去,角落裡那隻一直扭曲盤踞在那裡的肉骨狀的巨大蝴蝶,從一團模糊而氤氳的綠色光芒里顯露了出來。莉吉爾走過神斯旁邊的時候,看了看他,然後微笑著說,「那我先去了——」剛說完,她突然把手往後一甩,全身扭曲成一個極其古怪的像是飛鳥展翅起飛前的一個姿態,而下一秒鍾,突然一聲巨響——
剛剛扭曲在角落裡的那隻巨大的骨蝶突然在空氣里顯形,然後一瞬間用盡全力振開自己的翅膀,刷的一聲沖上了天空,它完全張開翅膀之後,就像是一個籠罩在天空里的巨大幽靈,無數黏稠的綠色汁液,從它的翅膀上甩開,像是下雨一樣。半間屋子和屋頂,被撞破成無數的木頭碎片往下砸,麒零剛要逃,神音輕輕地抬手在們頭上「嗡——」的一聲撐開了一面巨大的銀白色絲網。所有碎片都砸在網上。
莉吉爾看著神斯,沒有張口,卻有冷冰的聲音從她那張詭異笑容的臉上發出來,她說:「哎,你看,我真是運氣不好,遇見這么強的對手要和我搶【冰貉】,我只能先下手為強了啊。」
神斯冷冷地笑著,說:「你知道就好。」
莉吉爾歪著頭,呵呵笑著,然後走出了驛站。她走到門外的時候,回過頭,看著驛站裡面神斯的背影,低低地夢囈一般地說:「我說的,可不是你呢,我說的是在那邊和小朋友聊天的那一隻,我和她比起來,真正是怪物的,是她才對吧……」
房間里,正在說話的神音,此時輕輕地把臉轉過來,望著問外的莉吉爾,對她微笑起來。
【骨蝶】莉吉爾離開之後,房間里只剩下神氏家族的人,和麒零。
坐在神斯邊上的看起來年紀稍微大一些的一個女人,對神斯說:「我們真的要讓她先去么?」
神斯說:「放心好了,就憑她,一個人是沒辦法吞噬掉【冰貉】的。讓她先去消耗掉【冰貉】的一些力量好了。」
麒零聽到這里,本來對莉吉爾完全沒有好感,這個時候突然覺得她有些可憐。特別是看著她小小的十二三歲的女孩子的背影消失在問外道路的盡頭——當然,如果抬頭看到此刻正在她頭頂盤旋振翅的那個巨大的【骨蝶】幽靈的話,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一盞燈的時間之後,麒零實在受不了房間里的寂靜了。可能是因為大家都在准備等下的圍捕,所以,連神音也不怎麼說話了。
麒零剛想離開,就突然一陣刺骨的寒冷從胸膛蔓延開來。他雙腳像是失去力氣一般,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一瞬間,整個屋子被白色的光芒籠罩起來,地面上一層薄冰,從門外蔓延進來,很快,就把整個地面冰凍了起來。
莉吉爾站在門外面,她臉上是那種因為極度的興奮而微微扭曲的笑容,看得人毛骨悚然。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介於弦音和蜂鳴之間的詭異響聲,把耳膜刺得發痛。窗外的亮光越來越慘白,像是凄惶的世界末日來臨一樣。
她像剛剛離開的時候那樣,一步,一步,走了進來,她輕輕地抬起左手,半掩著嘴,「呵呵,真是開心呢,今天……」她目光從屋子裡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去。
神斯一顆心突然墜了下來。他恨得咬緊了牙。「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的魂力……今天算了,【冰貉】我不要了!」他猛地站起來,壓抑著憤怒,准備走。
「哎呀,」莉吉爾詭異地笑著,「我還沒說完呢。」
當神斯回過頭看她的時候,他像是看見了最可怕的夢魘一樣,驚訝地倒退兩步。
而麒零,已經坐在椅子上動不了了。
【骨蝶】莉吉爾的右肩到腹部,突然像是被無形的刀劈開了一樣,突然從身子上垮了下來,她的右半邊胸腔里的內臟、腸子,嘩啦啦地流了一地,她的目光渾濁,但她還是依然笑著,「我高興的是,呵呵……呵呵呵呵呵……今天,大家都要死在這里了呢。」她的雙腳,突然又斷成了四五截,她整個人像一堆碎塊一樣堆在地上,她長長的頭發浸泡在她的血漿和內臟里,「來的不是【冰貉】……是【蒼雪之牙】……我們得到的情報,都錯了呀……」
說完,她的頭從中間裂成了兩半。
神音和麒零回過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神斯的胸口,已經爆炸出了一朵巨大而璀璨的冰雪之花,鋒利而堅硬的花瓣,從胸口擁擠而出,內臟和腸子,掛在鑽石一般的冰雪上,冒著滾滾的熱氣,再一瞬間,就結成了冰。
{西之亞斯藍帝國•;心臟}
銀塵上一次走進這個巨大聖堂般的叫做【心臟】的建築時,是三年前。
三年過去了,這里依然沒有任何的變化。高聳入雲的尖頂。彌漫著無限魂力的磁場。這棟建築,被稱為帝都的心臟。它龐大而又詭譎地聳立在帝都格蘭爾特的正中央。
它的方圓一公里之內,幾乎沒有任何的平民百姓。
它是皇室帝王居住的中心。它高聳入雲,最頂端的尖頂,永遠籠罩在白雲裡面。偶爾有巨大的飛鳥從它的旁邊飛過。嘹亮的神樂也來自於【心臟】的頂端,這些婉轉的贊美詩般的旋律,籠罩著整個格蘭爾特。
但只有不超過三十個人知道,帝都真正的中心,是在這座【心臟】的地底。以地面為對稱中心線的地下,有一座一模一樣的倒立建築在大地深處的宮殿。
而銀塵,此時就在這個倒立建築的最深處。
這個最深處的地方,叫做【預言之源】。
銀塵站在空曠的大殿中間。周圍都是縈繞著光芒的巨大牆壁,上面都是密密麻麻復雜而又巧奪天工的花紋雕刻,頭頂是巨大的穹頂——雖然是倒立在地底深處,卻依然有明亮的光線,從上面投射下來。這是這個【心臟】里凝聚的巨大魂力。銀塵走在大殿里,因為太過巨大的空間,讓他的腳步聲聽起來像是來自深深的峽谷深處.空氣里是龐大的寂靜,和類似神跡般讓人無法呼吸的凝重感。
而真正的神跡,則是此刻銀塵所站立的腳下的地面。
一整塊地面都是一面巨大的沒有拼接縫隙的原始水晶,空曠的大殿地面,是由這樣一整塊巨大的水晶所充當的。
水晶上鏤刻的發亮的紋路,是上古時代就傳承下來的關於魂力的秘密。
而知道這些秘密的人,是這個國家唯一的三個【白銀祭司】。他們三個,似乎是從這個大殿被修建之時,就一直在這里——他們的生命是一個永恆的迷,沒有人知道他們活了多久,也沒有人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就存在在這里了,以這樣一種讓人覺得恐懼的方式:他們三個仰面躺在大殿地面的中心,彼此頭對立在一起,形成一個三棱的花紋,他們本身,就是這個巨大水晶的一個刻紋——他們的身體被巨大的水晶體包容其中,只有他們的臉,露在水晶地面的外面,可能是經過太長的時間,他們的臉,看上去都像是水晶的一個部分,透明的,沒有瑕疵的,三張一模一樣的像是用水晶做成的臉,他們雙眼緊閉,沒有任何的表情。
兩個男祭司,一個女祭司。
他們穿著高貴而又復雜的服飾,像是天神般的容貌,永恆地凝固在這塊巨大的魂力水晶中。
銀塵走到他們面前,跪下來。
不知來自哪兒的聲音,飄渺地充盈著整個大殿。
銀塵低頭凝聽著,他知道這個神跡般的聲音,來自三個【白銀祭司】共同的魂魄。
「銀塵,你仙子腳下出現的這個地圖,是在亞斯藍帝國西邊的一個叫做福澤的小鎮。
銀塵低頭看著自己腳下的那塊巨大水晶,水晶深處,浮現出來一張地圖,上面出現了幾個藍色的亮點,和三個血紅色的亮點。
「銀塵,我們需要你前往這個小鎮上,尋找各一叫做麒零的少年。他是最新的一個【使徒】。」
「好,我現在就去。」銀塵抬起頭,看著面前沉睡的三個祭司,他如同冰雪般冷漠而完美的臉上,露出了微微復雜的表情。他動了動他刀鋒般薄薄的嘴唇,說,「但是祭司大人,為什麼,會有三個【王爵】出現在這個小鎮上?」銀塵的瞳孔像是白銀一樣。
「錯了。銀塵,你前往那裡,那裡只會有你一個【王爵】。這三個看上去像王爵魂力級別的紅點,一個是魂獸【蒼雪之牙】,一個是你的【使徒】麒零。」
「還有一個呢,那個紅點,」銀塵望著面前沉睡在水晶里的祭司,一字一句地問,「是什麼東西?」 太麻煩啦,達到長度限度了,你到這看吧http://www.lcread.com/bookPage/70309/70309dr.html#2735375
『伍』 爵跡風津道第5回
【西之亞斯藍•邊境•約瑟芬塔城】
艾歐斯睜開眼睛的時候,被被明晃晃的光線刺得又眯起了眼。等適應過來後,他發現屋內的光線其實並不強烈,相反,視覺里微微泛著有些淡然的微藍,細碎的氣流,帶著清晨獨有的涼意,從窗外涌進來,在手臂上落滿一層冰晶般的清冷。
昨夜明明被石壁封死的幾個窗口,此刻已經恢復了先前的模樣,微風滿屋子吹動著,帶來陣陣清晨的森林氣息。隱隱地,可以聽見遠處傳來的約瑟芬河水淙淙的聲音。
「我什麼時候睡著的?」艾歐斯起身,一邊穿著外袍,一邊問此刻正坐在桌子前斟茶的吉爾伽美什。
「你什麼時候睡著的,我就不知道了。你什麼時候醒的,我清楚。」吉爾伽美什低聲笑著,那雙深邃的眼睛低垂著,嘴角凝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他金色瀑布般的長發此刻還沒有綰起,看起來也像是剛起床不久。他纖長的手指此刻正擺弄著面前一套古綠色的瓷器茶具,行動看起來行雲流水,彷彿一個飲茶的行家。「你喝茶么?這是我問驛站的侍應特意要來的茶,是約瑟芬的特產,『風息翡翠』,別的城市可買不到哦。即使是在這兒買,也要400奎克一包,不便宜吧?」吉爾伽美什拿起茶壺用手試了試溫度,彷彿覺得不夠燙,於是將雙手捧在茶壺表面,仔細看能從他指縫間看見火光,果然,不一會兒,壺口微微蒸騰出滾燙的白汽來。他拿起一小撮綠色的茶葉,放到一個更小一點的瓷壺里,一邊往裡面加水,一邊繼續說道:「這種『風息翡翠』,矮株,窄葉,侍冷翡翠的一種,在亞斯藍東北大部分地區都會生長,但是唯有在約瑟芬北面的連綿高地上生長、初春時節採摘的茶葉,才能被稱為『風息翡翠』,而其他地方的,都只能被稱為冷翡翠。你知道為什麼么?」
艾歐斯看著他,沒有答話。屋子裡漸漸彌漫出一股淡淡的植物香氣,若有若無,散發著如同初冬時節的雪片氣息。
吉爾伽美什看他不接話,也不惱,嘴角依然掛著淡淡的微笑,他的嘴唇弧度令他的面容看起來有一種彷彿神祗般的神秘和尊貴。他低沉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一根粗厚發亮的銅線在嗡嗡作響,他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因為在亞斯藍整個領域上,氣流一直都非常寧靜。只有在接近因德帝國的寒冷地帶,氣流才會逐漸變得洶涌。而這種非常罕有珍貴的『風息翡翠』,其實就是剛剛萌發出來的冷翡翠的嫩芽,在凜冽的早春寒風吹拂下,迅速風干、變脆後,及時採摘,所得到的茶葉。一般嫩芽在萌發生長七天之後,就會漸漸變老,要麼就是抵擋不住寒風而提前凋落枯萎,所以,能及時採摘下來的北風吹得晶瑩剔透而又不至於枯死的嫩芽,數量非常有限,因此也就格外珍貴了。這種茶啊,因為迅速脫去了水分,所以,它將那種又硬又冷的味道,保留得最完整就像是冰冷堅硬的翡翠一樣呢。」說完,吉爾伽美什伸手遞過一小杯茶,送到艾歐斯的前面。
艾歐斯接過茶盞,飲了一口,熱滾滾的茶水中竟然真的迎面撲來彷彿冬日潔凈冰雪般冷冽的香氣,這種矛盾的感覺異常迷人。艾歐斯在桌邊上坐下來,把茶杯放下,你千里迢迢地跑到這里來等我,不至於就是為了請我喝一杯茶吧?」
吉爾伽美什修長的手指輕盈地捏著茶杯,目光柔和地落在散發著熱氣的碧綠液體上,「當然不是。我是為了【最重要的人】,才一直等待在這里啊——哦對了,你千里迢迢從格蘭爾特跑到這里來,也是一樣的理由吧?」他金黃色濃密的睫毛下面,柔和的目光里隱隱透露著幾絲銳利,似是閃動著金光鱗片。
艾歐斯臉色微微一白,隨即冷笑一聲,「我是亞斯藍的帝王,整個國度的每一寸土地,我自可自由來去,無須他人過問。」
吉爾伽美什拿起茶盞,慢慢地往艾歐斯杯子里又倒滿茶水,他嘆了口氣,微微皺著眉頭,表情像是看見一朵凋零的玫瑰般傷感,「可惜啊,再往前走幾百米,你就不是帝王了。」
艾歐斯的臉徹底地蒼白了下來。
「呵呵,不用這么驚訝。」吉爾伽美什看看艾歐斯的臉,他的反應和自己預料中的一模一樣,「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麼會知道,你要前往因德帝國?」
艾歐斯冷冷地看著吉爾伽美什,沒有回答。在還未弄清楚吉爾伽美什的來意之前,他決定保持沉默。
吉爾伽美什看艾歐斯不接話,他挑了挑金色濃密的眉毛,嘴角的笑容彷彿帶著太陽般的熱度,接著說:「其實啊,我知道很多事情呢。可能算上整個亞斯藍,我算是知道最多秘密的人了啊……我不但知道你要前去的目的是哪兒,而且我還知道你要去那兒干什麼……嘖嘖,你要做的事情,真是任性啊,讓人傷腦筋……不過,這和我也沒什麼關系,我來這里,只是讓你幫我一個小忙。」
「你可知道你是在和誰說話么?你是亞斯藍的一度王爵,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應該懂得君臣之禮。你竟敢讓我為你做事?」艾歐斯目光冰冷如霜,低沉的嗓音里充滿帝王的尊嚴。
「哎呀,你怎麼還不明白呢……」吉爾伽美什右手手指抵在太陽穴上,輕輕地揉動著,彷彿很傷腦筋的樣子,他的笑容里透出的神色,看起來既無可奈何,又充滿挑釁,「第一,從當年白銀祭司連同整個亞斯藍的王爵一起獵殺我的時候,你們可又把我當做一度王爵?第二,你現在企圖做要去做的事情,難道就符合你亞斯藍的身份?」
艾歐斯雙眼瞳孔一緊,渾身突然洶涌而出的魂力讓整個房間的溫度瞬間下降,周圍空氣里彌漫著愈來愈濃郁的殺氣,似乎隨時一觸即發。然而,吉爾伽美什卻似乎視而不見,他輕輕地半眯起眼,整個房間突然爆發出肆意流動的氣流。所有的門窗全部都被風吹得恍當關緊。他嘴角的笑容隱藏了起來,「艾歐斯,我的實力,你應該很清楚吧?你如果有能夠贏過我的自信,我可以勉強接受,因為亞斯藍這幾年,到底出了多少新奇的怪物,和變態的魂術,我也不清楚,姿勢,你難道有自信能夠輕而易舉地殺了我么?只要引發騷動,你前面一路潛行至此,不就白費了?你帝王之尊,出現在風水邊境,只怕因德的人不會視而不見的吧?而且,你應該想一想,我如果使用風元素魂術的話,你的水系魂術在我面前,有多少勝算……」
艾歐斯深吸了一口氣,周圍的魂力劇烈波動著,顯然,他內心正在激烈地掙扎。然而,最終,他還是緩慢地閉上了眼睛。房間里的溫度緩慢地恢復到之前的程度,氣流也漸漸平息了下來。他再次睜開眼,目光里有一種不易覺察的哀傷。「如果我幫你的忙,你保證不暴露我的行蹤,並且不幹預我的事情?」
「我保證。」吉爾伽美什臉上恢復了之前淡淡的笑容。
「你要知道,我並不是怕你。「艾歐斯冷冷地說著。
「這點我當然知道。你的能力,我還是清楚的。漆拉曾經對我形容過你呢,說『艾歐斯身體里像是封印著一座巨大的深淵峽谷,有著無可估量的潛能』,說起來,我也好幾年沒見漆拉了呢,這幾年,也真是『拜他所賜』,遲早啊,我得把他給我的一切,都如數奉還給他。不止是他,當年的那些人,希望他們都還活著,否則,就太可惜了啊……」吉爾伽美什一邊喝著茶,一邊平靜地說著這些讓人毛骨悚然的話。
艾歐斯心裡升起一絲不安,坐在自己面前的吉爾伽美什面容俊美,金發如瀑,舉止優雅如同皇室,然而,艾歐斯卻感覺自己對面坐著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這種恐懼緊緊地包裹住他的心臟,彷彿拉扯著他朝著無限深的地底重重地墜落著。
「說吧,你要我幫你什麼。我看看,我能不能辦得到,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連你都做不到的事情,可還真的沒幾樣。」
「你放心,你一定做得到,這個世界上,據我所知,也只有你做得到……而且啊,你之前就已經做過了呢……」吉爾伽美什轉過頭望著艾歐斯,突然眨了眨左眼,嘴角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艾歐斯看著吉爾伽美什,那種彷彿面對一個黑洞的感覺依然揮之不去。
「我要你幫我復活銀塵,准確地來說,應該是『再復活一次銀塵』,因為我知道在這之前,其實銀塵就已經死過一次了,他能復活,正是因為你獨有的天賦『攝魂』……」
「銀塵又死了?」艾歐斯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有多麼的別扭。
「是的。」吉爾伽美什眼睛望著窗外,遠處累積著積雪的山脈,倒影在他清澈的瞳孔里。
「但你之前不是一直被囚禁著么?那你著么可能知道……關於我復活銀塵的這些事情。」艾歐斯看著他,完全猜不透對面這個金發男子。
「我剛就說了啊,我啊,也許是整個亞斯藍領域上,知道秘密最多的人了啊……」吉爾伽美什淡淡地笑起來,「怎麼樣,願意幫我這個忙么。」
既然你說你知道秘密最多,那你可知道,『攝魂』只是復活一個人的第一步,而第二步,則是需要找到能夠重新容納這個靈魂的『容器』,我能幫你把靈魂從銀塵的屍體里攝取出來,但是,我不能保證可以幫你找到一個能容納他靈魂的『容器』。靈魂對『容器』的要求很高,一般都必須是要有結構和屬性都非常接近的肉身,比較容易成功,比如雙胞胎、兄弟姐妹,或者父母子女之間的這種擁有非常接近血緣關系的肉身,就能大幅度降低風險。當然,最容易成功的肯定還是……」艾歐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停止了說話。
吉爾伽美什好像沒有發現艾歐斯的異常似的,依然微微笑著說:「關於『容器』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他站起身,沖艾歐斯側了下頭,示意他,「你跟我來。」
清晨時分的街道顯得異常空曠。這個時間,城裡的人大部分都剛剛醒來,在房間里梳洗穿衣,享用早餐與茶。路上只有一些來往於各種餐館和旅社之間用來運送食材的馬車,沿街的店鋪都還沒開門門廊前的夜燈依然殘留著一些油燈,燈花在已經天光大亮的清晨里微弱地閃爍著。
街道上的積雪化去了大部分,只有牆角或者樹木之間,還殘留著一些雪堆。空氣里那種讓人頭腦清新的冷冽感帶著針葉樹木的松香味,遠山不時傳來悠長清脆的鳥鳴聲。
吉爾伽美什走在前面,他換下了昨天那身暗藍色的刺綉長跑,穿上了一身象牙白的綢緞長衫,長衫後背上用極其煩瑣的手工針法,刺綉著淡金色的棱格紋,這是亞斯藍古老的吉祥紋樣,代表時運亨通、招財進寶。厚實長衫的領口和腰間圍著一圈柔軟的黑色貂毛,讓他看起來像足了一個富足的商賈。他在前方悠閑地帶路,雙手背在身後,好像也挺滿意這身裝扮,吉爾伽美什不時地回過頭,用有趣的目光打量著艾歐斯,嘴角依然凝著一身若有若無的迷人笑意。
艾歐斯換了一身煙灰色的反絨長袍,是用厚實而柔軟的小山羊皮縫制的袍子,露在外面的一側用油鞣的方法處理成了粗糙但溫暖的麂皮質感,哪怕是在和隆冬時節的大雪裡走上幾個鍾頭,伸手摸上去,也絲毫不會有任何冰冷刺骨的感覺,觸摸之處永遠都是柔和溫暖的麂皮觸感。長袍的重量很足,看起來充滿了貴氣的垂墜感,懂得面料和服飾的人,自然知道這套衣服價格不菲。而且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所有鎖邊用的,都是極細的純銀絲線,這種線是用高韌度的纖維浸泡白銀粉末後烘乾製成,是皇室最常用的絲線。
「想要隱藏身份的話,最好像我一樣,換一身正常人的衣服,否則,你就算把整個頭裹起來,人家還是會忍不住看你的。」吉爾伽美什一邊走,一邊忍不住輕輕笑道。
二分之一的面容都籠在兜帽下的艾歐斯,臉色微微尷尬了一下,一抹紅色泛上他的臉龐。常年的帝王生涯,使得沒有任何人敢在他面前這樣說話。艾歐斯在喉嚨里低低地冷哼了一聲,說:「你以為想你一樣穿得像個賣絲綢的暴發戶就沒有人圍觀了么?」
吉爾伽美什:「……」
兩人一路往前,走出約瑟芬塔城的西門後,吉爾伽美什離開石頭鋪就的大路,往北面的森林深處走去。艾歐斯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猶豫了一下,低頭跟了上去。
越遠離道路,森林愈加茂盛,樹木也越來越粗壯,亞斯藍北部幾乎都是針葉林地帶,巨大的紅松、雪杉密密麻麻地簇擁在一起。積雪也比城裡要多,幾乎沒著么融化。空曠靜謐的森林裡,此刻行走著兩個亞斯藍魂術最巔峰的人。如果的幾年之前,別說是他們兩個一起出現,就算是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單獨現身,那肯定也是令整個城市萬人空巷、沸騰喧鬧。而此刻,天地四下靜謐無垠,不遠處的城鎮漸漸在暖和起來的清晨里蘇醒過來,人們奔走忙碌,熙熙攘攘,操持生計。他們並不知道一帝一爵此刻正在附近,他們和魂術沒有關系,他們離殺戮的世界無限遙遠。
艾歐斯抬起眼,發現吉爾伽美什已經停下了腳步。
四周是拔地而起的參天大樹,厚厚的積雪上,吉爾伽美什象牙白的背影,在清晨森林幽暗的光線里,顯得飽滿而溫潤。他此刻站在一個看起來彷彿山谷般的入口,兩側的山崖被積雪包裹著,留出一個光線幽暗的入口。吉爾伽美什輕輕地蹲下身子,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地面的某處地方用力地按了一下。
「嗡……」空氣里一陣輕微的弦音,在山谷入口處突然顯隱出一張彷彿金色細絲編織出的絲網,無數游弋的金光沿著絲線網格流動了一圈之後,彷彿被風吹散般消失在空氣里,艾歐斯知道,吉爾伽美什設下的封印已經解開了,盡管這些絲線看起來弱不禁風,彷彿蛛絲般揮手即散,但艾歐斯知道,如果不是吉爾伽美什親自解除這個封印,那麼,想要闖過這張金網,絕對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看來,銀塵的屍體應該就是保存在這個狹窄的山谷處。艾歐斯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但是他極力掩飾著自己內心的震動。
讓艾歐斯吃驚的,並不是吉爾伽美什安放銀塵屍體的地方有多麼難以尋覓和層層守護,而是,剛剛在吉爾伽美什運行魂力解除封印的時候,艾歐斯幾乎感受不到吉爾伽美什體內的魂力變化和流動方向,他整個人彷彿靜止在時間的斷層里,連一絲一毫的魂力都難以捕捉。難道說,他對魂力的運用已經到了如此出類拔萃、無跡可尋的地步了么?還是說,他可以僅僅只用微弱到幾乎無法捕捉的魂力,就能完成如此復雜的封印系統?
吉爾伽美什轉過身來,他的臉龐籠罩在靜謐的森林裡,「你隨我來。」
走出山谷入口之後,道路越來越狹窄。兩邊的樹目也越來越茂盛,樹干從兩邊合攏來,幾乎遮蓋住了這條隱蔽的山谷,從外面看,很難發現這裡面有一條如此狹窄長而幽深的密道。走了大概十幾分鍾之後,兩人來都來山谷的盡頭,前方是一面黑色的山石,無法再繼續前進。
這里是一個三面合圍的天井一樣狹小的空間,往上看去,三面牆高不見頂,樹木紛亂的枝丫幾乎快要把頭頂的天空遮蔽起來。束形的光線一縷一縷地投射下來,籠罩著一個巨大水晶簇狀的冰晶體。那座冰體,彷彿一朵爆炸開的冰花般轉動著絢爛的光芒,一根一根猶如寶箭般的冰凌簇擁在一起,而冰面體裡面,蒼白的皮膚,挺拔的鼻樑,沒有完全合上的嘴唇,彷彿述說著最後一句沒有來得及出口的呼喚——彷彿安靜沉睡著的,銀塵的屍體。
艾歐斯嘆了口氣:「他……真是一個不幸的人啊……」
此刻那異常瑰麗的冰體深處,銀塵的屍體上,很多部位都已經殘損,特別是雙腳,只剩下了森然的白骨,艾歐斯想起上一次,自己復活銀塵時,他也是這樣幾乎只能用『支離破碎』來形容的樣子。
艾歐斯走到冰體前,他從麂皮長袍里伸出手,張開雙手,貼緊在凍人的冰面上,一絲絲金黃色的魂力透過他的手掌,彷彿細長的游魚般游向冰體深處的銀塵。
吉爾伽美什靜靜地站在艾歐斯身後,他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們,彷彿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等到艾歐斯收回手,站起了身子,他才長長地呼出了一口熱氣。
「怎麼樣?」吉爾伽美什看著艾歐斯,問道。
「按道理來說,他的軀體損壞程度如此嚴重,並且已經過去了很多天時間,靈魂應該早就已經潰散開去了,就算還有殘留,也不會完整,靈魂會有難以修復的損傷。但是……不得不承認,你對魂力的研究真的很厲害,你把溫度控制在一個非常好的臨界點,既很好地保存了屍體,同時又不至於溫度太低而讓肉體結構發生凍壞的改變,同時,如果我沒有感應錯誤的話,這座冰體表面布滿了你的魂力封印,所以,銀塵的靈魂就算部分從屍體里逸散出來,也能夠大部分禁錮在這座冰體裡面。所以,目前來說,銀塵的靈魂還是很完整的,對於我來說,如果要攝魂的話,沒有什麼難度……但是,如果你晚找到我一兩天,可能就不行了。還好你出現得很及時。」
吉爾伽美什的表情看起來如釋重負,他抬起手揉了揉眉毛,似乎想要把眉頭的陰影揉散開去。這個動作讓他天使般的容貌看起來多了分柔和的親近感。
「只是……」艾歐斯停頓了下,繼續說道,「一旦我完成攝魂,那麼,他就需要立即找到一個『容器』,否則,他的靈魂在沒有容器的情況下,還是會隕滅的。」
「立即就要麼?」吉爾伽美什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我可以在短時間內維持靈魂不滅……但是真的只是短時間……你不能指望靈魂在離開了肉體之後,還能長時間地存在。一旦靈魂受損,哪怕只是部分受損……後果是你無法接受的……」艾歐斯英俊的眉眼裡透出一股淡淡的遺憾。
「短時間是多短?」吉爾伽美什走近一步,看著艾歐斯的眼睛問他。
「四天。」艾歐斯的目光暗淡下去,「極限是四天。第五天,如果我不將他的靈魂從我的身體里取出來,那麼我自己的靈魂,就會和他的靈魂彼此滲透、侵蝕……而一旦將他的靈魂取出我的體外,也就意味著……永遠的隕滅……」
「你的體內?」吉爾伽美什的聲音有些顫抖。
「是的,『攝魂』的本質,其實就是暫時將別人的魂魄強行拉扯進自己的軀體,從而剝離別人的肉身和靈魂,令敵人瞬間致命。在最開始那段時間,『攝魂』這個天賦在我心裡,是極其邪惡的。一直到了後來,我取得了屬於我的魂器,當我發現了『攝魂』這個天賦配合著我的魂器共同作用的話,可以將這種本來極其邪惡的天賦,用於復活,用於延續生命。那時,我才開始漸漸接納了自己的這個天賦。」
「……『攝魂』的成功概率是百分之百么?」吉爾伽美什問道。
「怎麼可能,」艾歐斯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如果成功概率是百分之百的話,我又怎麼會淪落到被你威脅的地步……」
「……不是說好是幫忙么?怎麼又變成威脅了?」吉爾伽美什哭笑不得,但隨即,他的心情又沉了下去,「那你復活銀塵的概率是多少?會有什麼……意外么?」
「我剛剛可能說得不是很清楚。」艾歐斯看著吉爾伽美什沉重的表情,於是補充道,「對於正在和自己戰斗的活人,攝魂的概率會隨著對手的魂力高低、魂力類型等等因素而變化,從百分之百到百分之五十不等,如果是一般的魂術師那麼我有絕對的把我一次成功。但是對於像你這樣級別的,我就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了。但是,你要知道,『攝魂』的可怕之處在於,無論對方是魂力多麼恐怖的怪物,最低的成功概率,也是強制地按照百分之五十來發生的。不過,對於已經失去意識的人,或者已經死去的人,當對方不會抵抗的時候,成功率是百分之百,毋庸置疑。」
吉爾伽美什看著艾歐斯,雖然表情依然平靜,但是他內心的震撼卻彷彿洶涌的潮水,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別人會把艾歐斯形容為「能和吉爾伽美什抗衡的人」。
艾歐斯轉過身,問吉爾伽美什:「那我開始了?」
吉爾伽美什沉默了幾秒鍾,然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然而,艾歐斯第一個動作,卻並不是把手伸向那個冰體,反而,他輕輕地解開了自己的袍子,他把雙肩的衣襟卸下,上身的麂皮長袍軟軟地垂掛到腰間,露出他肌肉結實的上身。艾歐斯本身就高挑挺拔,他的體型健壯而勻稱,肌肉是貴族特有的白皙,頭頂束形的光柱和周圍積雪反射出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軀體上,他肌膚上的絨毛反射出一片碎鑽般的光芒。吉爾伽美什的目光牢牢地盯著艾歐斯,一動不動。
艾歐斯轉過身,面對著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看的吉爾伽美什,輕輕地抬起左臂,問:「你是不是,在看這個?」
吉爾伽美什看著艾歐斯結實的左手小手臂,上面一面漆黑的刺青文身,牢牢地吸引了他的目光。那個刺青的色澤純凈而濃烈,彷彿最深邃的黑夜凝固成的漿體,塗抹在了他肌肉結實的白皙手臂上,最濃郁的黑襯托在這樣的肌膚上,有一種觸目驚心的動人。而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當目光牢牢地盯著那個文身看時,甚至會讓人有一種錯覺:那個刺青是活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的文身,就是你的魂器吧?」吉爾伽美什抬起頭,盯著艾歐斯的眼睛,緩緩地說道。
「你現在無論知道什麼,我都已經毫不奇怪了。」艾歐斯嘆了口氣,說,「我真的搞不懂你,我也不想搞懂。其實一個人如果知道太多的事情,那他必然過得就不會太快樂。這些年來,雖然我貴為帝王,但是很多事情,我都是盡力不去知曉。」
吉爾伽美什笑了笑,露出粲然的牙齒,「你這個帝王,游手好閑也就罷了,還給自己找這么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艾歐斯本來悵然的面容,被吉爾伽美什的一句話弄得迅速尷尬起來,他白皙的臉上一陣窘迫的紅暈。隨即他恢復了之前冰冷的神色。艾歐斯冷冷地看著吉爾伽美什,說:「你既然知道這個刺青是我的魂器,那你應該也知道它的來歷吧?你說說看,我看你究竟知道多少。」
吉爾伽美什點點頭,說:「亞斯藍領域上有幾面非常有名的盾牌,這幾面盾牌,就算是放到整個奧汀大路的范圍內,都是數一數二的頂級防具。比如二度王爵幽冥的『死靈假面』,它的攻擊力在所有防具里處於最高位置,甚至超過很多攻擊性魂器。又比如四度王爵特雷亞的『女神的裙擺』,更是一面能夠抵擋一切間接攻擊的頂級防具。然而,如果說到最最具有盾牌本質的魂器的話,那麼一定非【龍鱗漆】莫屬了。傳說中的『龍鱗漆』以遠古時代存活的各種龍的鱗為原料,並且都是取自龍首下方脖子位置逆向生長的鱗片,各種龍的逆鱗混合之後,煉製成了這樣一件接近神級的魂器,是整個奧汀大陸上,硬度最強,防禦力最高的盾牌。而且,最奇妙的一點在於,這面盾牌竟然是液體狀態,釋放的時候,能夠像漆黑的漿液般將人體全麵包裹,從而將魂器的主人全身都置於固若金湯、無堅可破的防禦系統下面。」吉爾伽美什抬起濃密的金黃色睫毛,定定的看著艾歐斯,「我只是沒想到,它未釋放前原始的樣子,竟然會是身體上的一處刺青……」
吉爾伽美什的話語突然硬生生地斷在了空氣里,他本來還掛著淡淡微笑的嘴角,此刻竟然微微地張開無法合攏,他被眼前彷彿神跡般的景象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艾歐斯的雙眼彷彿銳利的射線般盯著自己,然而,他手臂上的刺青彷彿掙扎著的液體怪物般,從它的皮膚上涌動起來,那些漆黑而粘稠的液體,一邊發出銳利而刺耳的金屬切割聲,一邊沿著整個手臂朝上擴散包圍,面前的艾歐斯像是在被一個黑色的怪物平靜地吞噬……幾個眨眼的瞬間,面前站立的,已經是一個全身漆黑彷彿幽靈般的鬼魅了。連同他的五官、睫毛、頭發,都被這種夢魘般的窒息黑色液體包裹得密不透風,艾歐斯看著震驚的吉爾伽美什,低聲說道:「你快去找『容器』吧。我要開始攝魂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彷彿金屬振動發出的嗡鳴,讓人覺得似乎連他的聲音都一起被這種液體包圍了,所以才發出這樣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來。
吉爾伽美什點點頭,轉身離去,走了兩步,他突然回過頭來,嘴角又勾起那絲似笑非笑的弧度,「不能看么?我還蠻想看看,你到底是怎麼攝魂的。」
漆黑的艾歐斯雙眼一緊,吉爾伽美什腳尖前的地面轟然拔地而起一座冰牆,吉爾伽美什看著自己鼻尖面前冒著森然冷氣的冰面,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哎,帝王的脾氣都這么暴躁么?」說完,他只好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艾歐斯金屬般的聲音,「四天之內,你趕不回來,我就不等了。」
「好。」
吉爾伽美什瞳孔一緊,瞬間,他的身影消失在狹長的山谷里,突然涌動的氣流將樹木上的積雪撼動下來,紛紛揚揚地飛滿了整個林間。
森林一片靜謐。
白茫茫的雪地里,那個漆黑如同鬼魅的身影,一動不動地矗立著。
御風而行的吉爾伽美什,此刻腦海里一直翻湧不息著許多問題。
「以艾歐斯的魂力級別和天賦,再加上他擁有的那件神級魂器,他完全沒有理由被我威脅啊……那他願意幫我做這件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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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 臨界紀年爵跡第18回
【臨界紀年之爵跡】第十八回2010-04-15 14:47一道牢固的冰牆突然拔地而起,破土而出擋在銀塵面前。塵土激揚,戰斗已經開始了。
神秘中年男子輕聲一哼,拳頭攜雷霆萬鈞之勢砸在冰牆上。
「啪」,如同玻璃破碎時的聲音,冰牆粉碎。而中年男子的攻勢絲毫不減,徑直砸向銀塵。
銀塵見自己凝聚的冰牆不堪一擊,心下大駭。取魂器已經來不及了。只好所有魂力匯聚在雙手,猛然向中年男子的拳頭迎上,和這個肉體強橫的對手放手一博。
拳頭相撞的一剎那,兩人表情完全是兩個極端。只見銀塵英俊的臉變得猙獰,充滿痛苦之色。而中年男子卻是一副得意的神態。
銀塵感到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打中,沒有任何魂力,完全是憑肉體的力量。痛苦由雙手迅速傳遍全身。鮮血奪口而出,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拋去。
中年男子見一擊得手,縱身一躍,追上高高拋起的銀塵,雙拳雙腳如同化成千萬條出洞毒蛇,暴雨梨花般打在銀塵身上,每一擊都飽含千斤之力。
空中空門大開的銀塵,完全喪失還手或防禦能力,全身骨頭彷彿硬生生被根根打斷。憑著僅存的意識,又一次催動起魂力,但剛運起,就被狂風驟雨般凌厲的攻擊打散。
銀塵如同墜落的隕石般重重砸在地上,他在沒有力氣去催動魂力。
中年男子穩穩站在原地,面帶微笑的看著銀塵,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
半昏迷狀態的銀塵,感覺到中年男子悠然走到自己身前。嘴裡還低低念了一句:「還沒死嗎,跟我走吧。」說完抱起銀塵,身形化成一道豪光,消失在林中。
「他為什麼不殺我?要帶我去哪。」銀塵想著,但隨即黑暗將他淹沒。
這神秘的中年男子究竟是誰,怎麼會擁有如此強大的肉體力量,他帶走銀塵又要做什麼。
※※※※
坐在客棧的蓮泉突然感到一陣強大而熟悉的魂力從遠方傳來,蓮泉心中一驚,「是銀塵,他出事了。」念頭還在轉,人已經如一陣颶風般掠了出去,直奔魂力的源頭。
其實不光只有蓮泉,城裡普通魂術師也感受到強大的魂力就像曇花般一張即合。但魂術師知道不是自己這等級魂術師戰斗時可以發出的,對方至少是王爵。這種戰斗極容易波及到自己,甚至毀掉一座城市,所以都不敢前去。
蓮泉看著地上還未乾的鮮血,以及戰斗留下的痕跡,心中一驚。怎麼回事,結束的這么快,銀塵去哪了。一大團疑雲頓時籠罩過來,陽光裁出了她空靈的剪影。
※※※※
亞斯藍帝國最繁華的城市——帝都。這里有一座最為壯觀的建築物被稱之為「心臟」。
能居住在這里的都是皇室最頂級的人物,建築物周圍布滿了守衛的士兵,警備得連只麻雀也飛不進去。
然而,此刻心臟裡面卻聚集了幾個不住這里的人。若是凡人未經許可出現在這里,無論什麼理由,他都是一千條命也不夠死。但這幾個人卻可以肆無忌憚的穿行這里,並且所有住在這里的人見到他們都得行禮,敬畏的稱一聲「尊敬的王爵大人。」
第一個抵達心臟的自然是三度王爵漆拉,他接到通知後,先安閑的睡了一覺,醒來後才利用天賦優勢瞬間製作了個棋子,下一刻就出現在心臟內部。
其次是二度王爵幽冥,他擁有驚人的魂力,速度也是極快的。
然後再是四度王爵特蕾婭。其實能到這里的王爵只有這三位了,一度王爵川修地藏從來沒出現過,不能算在內,五度王爵鬼山縫魂和六度王爵已經犧牲,繼承他們魂印的只有鬼山蓮泉。而七度王爵被神秘中年男子帶走,生死難測。
隨後各路王爵的使徒們也先後到來,分別有二度使徒神音,六度使徒天束幽花和七度使徒麒零。剩下的三度使徒鹿覺還在趕路當中,四度使徒在大戰中擊殺五度王爵鬼山縫魂,自己也受了致命傷,仍然昏迷不醒,五度使徒由於蓮泉升為王爵,所以五度使徒暫缺。
麒零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來呆心臟這樣平凡人連做夢也不敢想的地方。十七年來一直是個卑微的客棧小二,自從認識銀塵,幾個月的時間,生命就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但銀塵現在在哪?麒零看著各個王爵,使徒,卻沒簡單銀塵,不禁感到一絲失落。
此刻身邊的天束幽花卻比麒零更難過,她本來就是皇室的人,又親眼目睹父親陣亡,而自己又沒得到父親六度王爵的魂印,現在回到這里,觸景生情,心中一片悲涼。
二人正沉默著,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傳來一句冷冷的話:「你們的王爵已經背叛了白銀祭祀,現在還敢到這里來?」
抬頭一看,正是穿著極度性感,大部分肌膚暴露在外面的四度王爵特蕾婭,她到現在還在記恨天束幽花的父親六度王爵死前把魂印穿給了蓮泉,以至於她被蓮泉打的重傷。
天束幽花本來心中就滿是憤怒,一聽到說自己犧牲的父親是叛徒,怒氣大盛,也不管王爵和使徒之間的禮儀,大聲說:「呸,你胡說什麼,我父親犧牲自己,衷心耿耿守護島嶼十幾年,輪的到你指責?」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在大堂內傳開。天束幽花覺得臉上一疼,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飛了出去,撞在地上,一口鮮血噴出。
特蕾婭站在天束幽花剛站的位置上,臉上妖艷的笑容與剛才那一瞬間的暴力完全不能結合在一起聯想。
「你沒事吧?」麒零頓時感到一陣驚愕,連忙跑過去扶起天束幽花,看著她有些紅腫的臉關切的問。
天束幽花沒回答,雙眼滿是仇恨的盯著特蕾婭。雖然她從小就受家人寵溺,心高氣傲,此刻又氣又怒,但面對四度王爵,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跪下」特蕾婭忽然說:「難道你父親沒告訴過你,使徒見到王爵要行禮嗎?」
全場安靜下來,空氣彷彿瞬間凝固,所有王爵,使徒包括聖堂里的皇室人員目光看向這里。
特蕾婭見天束幽花狠狠盯著自己,一點沒有跪下的意圖,臉色沉了下來冷冷的說:「沒聽見我的話是嗎?」
天束幽花忽然覺得渾身一涼,膝蓋瞬間結了兩塊大冰,身體不由自主跪了下來,刺痛轉瞬傳遍全身。
特蕾婭妖艷的面龐上浮出笑容,語氣充滿調侃的說:「早點跪不就好了嗎,何必要我動手了。」說完那對如同柳葉般的細眉微微一皺,身體向旁邊一閃,躲過一根射向她的冰箭,然後轉頭看向麒零說:「你這么弱也敢攻擊王爵。」
麒零卻不理特蕾婭,轉過身「啪啪」兩聲把天束幽花膝蓋上的冰塊打碎,小心的扶起她問:「你沒事吧?」
天束幽花心底忽然升起一片溫暖,這個剛認識沒多久的傻小子,竟然為了自己攻擊王爵。原本對他不是很好的映像卻好了許多,輕聲回答:「嗯,我沒事。」
「那我們回去吧,你能走路嗎?」麒零說。
「嗯,可以。」天束幽花點頭說。
二人自顧自地說完,就向門口走去,留下一屋吃驚的人看著他們
背影。
兩個低位使徒竟然視自己為無物,特蕾婭惱羞成怒,身體一動擋在了麒零和天束幽花面前,厲聲說:「叛徒餘孽,你以為你們想走就能走得了?」
「那你想怎麼樣?」麒零直視特蕾婭。他本來就是來這里找銀塵,現在銀塵不在,特蕾婭又這么對他們,就算脾氣再好也很生氣。
但是有一點卻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怒不是為了自己,而多半是為了身邊的天束幽花。這個毫無心機的孩子通過幾天和天束幽花的相處,內心已經默認了她這個朋友。
「我想要怎麼樣?」特蕾婭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魂力陡然侵體而出,如波浪般浮動著。聖堂內溫度急速下降,有人已經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殺氣已經為特蕾婭做了最准確的回答。
無形的壓力壓過來,麒零和天束幽花下意識向後退了步,他突然感到身體有些僵硬,甚至連鼓起魂力自衛的能力也沒有,心中又緊張又恐懼。
雖然聖堂內溫度下降,但麒零此刻已覺得背後都汗濕了一片。他在心裡不斷問自己該怎麼辦。一轉念,又想要是銀塵在多好,他一定會保護我的。
可是銀塵了?為什麼沒來,難道真如他們說的已經背叛白銀祭祀了,難道他真的不要我這個使徒了。
在場人看著他們,誰都知道或許下一刻就會血濺三丈。雖然王爵和使徒的魂力天差地別,打起來沒有懸念,但也極為罕見,一些皇室貴族更是摒住呼吸,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這時所有的目光都被一個人吸引過去。只見他彷彿下定決心一般,艱難的向前邁了一步,擋在天束幽花前面。他覺得這一步走的比以前走過所有的路都漫長。
麒零轉過頭,聲音微微顫抖的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這里危險,你快走。」
走,能走的了嗎?有人在心中暗問。
單純的麒零以為自己像鬼山縫魂救蓮泉那樣,擋住特蕾婭就能為天束幽花贏得逃生的機會,可是他為什麼要這么做?
如果銀塵被當做叛徒殺死,他就毫無疑問成為下一代七度王爵,這是他有這么想過嗎?
麒零簡單的一個動作一句話,沒有任何華麗的依託,此刻卻讓在場人都生出了些許佩服之心,連特蕾婭和幽冥都有些吃驚。
後面的天束幽花心中更是如波濤一般翻滾,這還是幾天前那個傻嗎。他這么關心我,就像哥哥一樣。久違的溫暖又襲上心頭。鼻子有點酸,是淚水嗎。
就在所有人都為之震驚的時候,麒零二人和特蕾婭之間突然出現一個身影,對面特蕾婭。那高大頎長的身軀如同保護神,一出現麒零就感到空氣里彌漫的壓力驟然消失。
漆拉那張比女性五官還精緻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如同璀璨星辰的瞳孔看著特蕾婭,彷彿命令般,完全容不得你反對的說:「好了,讓他們走。」
特蕾婭緩緩眯上媚眼,殺氣更重的問:「如果我不讓了?」誰都可以聽出語氣里全是挑釁。
「那你試試看。」漆拉如同點珠一般的雙唇輕啟冷冷的說。
「你以為我不敢?」特蕾婭眼角有些抽搐。強大的魂力更加澎湃,火葯味越來越濃烈。
漆拉不再說話,回頭看了看滿臉驚喜又錯愕的麒零和天束幽花,從容的笑了笑。彷彿在說,沒事的,馬上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特蕾婭喘氣越來越重,面對漆拉她也不敢保證能有多少勝算,但憑著精準的預感天賦自保是足夠了。
漆拉緩緩催動魂力,像匯聚的溪水一般柔和纏繞。他知道特蕾婭絕對不敢先動手。
但是他心中還有另一個忌諱,而且在這一刻已經發生了。
聖堂內又騰起一陣魂力,比特蕾婭更加洶涌,壓倒一切的存在,彷彿示威一般,不是二度殺戮王爵還是誰。
「漆拉,讓開,如果你還想活命的話。」幽冥微笑著說,如同根本沒把三度王爵漆拉看在眼中。
幽冥的加入讓聖堂里原來的形勢又起了微妙的變化,特蕾婭此刻倒是放鬆下來,又恢復了勾人的笑容。
漆拉心中又驚又亂,眼下形勢很簡單,一旦開戰,幽冥和特蕾婭必定聯手圍攻自己。
七年前深淵迴廊的一幕又浮現在眼前,那時年少的幽冥和特蕾婭展現出來詭異的能力,直到現在還是他的一個夢魘。七年後,面對他們,自己以一對二,能不能全身而退,漆拉也不敢保證。甚至能不能活著離開這里也是個問號。
漆拉徘徊在戰與退兩難的處境。
戰,很多可能他和麒零、天束幽花一起死在這里。
退,只怕以後再沒有人看得起漆拉。
漆拉緩緩低下頭,魂力一點點收回,被幽冥二人所覆蓋。所有的目光聚集在他那張精緻的面龐上。
三度王爵妥協了!!
「哈哈」狂笑從兩個不同的方位同時響起,曾經的一度王爵已經第二次向他們屈服了。激揚的笑聲穿金裂石,舒捲在聖堂內,驚動了所有人的心。
世上任何事都如一柄雙刃劍,有人開心便有人絕望,有人得意卻有人失足。
笑聲像針一樣刺痛了麒零,頓時感到天旋地轉,最後的希望也隨之覆滅。真的要死在這里了。
他在心底不斷祈盼銀塵現在千萬不要來,不然銀塵看到自己的屍體,一定會替他報仇,但是身為七度王爵的銀塵又怎麼打的過他們了。這單純的孩子到現在還在為別人著想。
麒零有些顫抖,渾身無力,連魂力都忘了鼓起。
天束幽花看著還擋在前面的背影,悲傷鋪天蓋地的裹來,她緩緩伸出手,如同穿越過所有的時光,從後面輕輕握起麒零的手。
歲月在這一刻忘了流轉,灌進聖堂的長風也駐足停下,這樣的死,黃泉路上是不是有一個人做伴。
麒零感到溫暖由手心傳遍全身,這樣的時刻有人牽起你的手會想些什麼,是不是過往的年華。出生到現在還有誰牽過自己的手。麒零回過頭看著天束幽花,死似乎也不是那麼可怕。
「對不起,我連累你了」天束幽花輕聲說,兩只手卻握得更緊。
特蕾婭仰頭狂笑,笑聲中盡是不屑。漆拉的屈服,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感湧上心頭,她甚至覺得殺不殺麒零他們已經不在重要。
幽冥表情瞬息萬變,開始的嚴謹到剛剛的暢快,現在又變得有些失落。他早就想和漆拉一戰,而漆拉不戰而退,不免大失所望。
聖堂里除了特蕾婭笑聲還在迴旋已經沒有任何聲音。
突然,高昂的笑聲也嘎然而止,
特蕾婭眼睛陡然睜大,看著漆拉,滿臉不敢相信的神情。
排山倒海的魂力一瞬間壓下了所有力量,只見漆拉周身金色光芒大放,他重新抬起頭,笑容如花般看著幽冥。此刻他釋放的魂力已不是先前那麼柔和,而是極度狂暴,就像發怒的大海一般,鋪天蓋地的籠罩整個聖堂。
沉默不一定是妥協,往往醞釀著爆發。
要戰就戰吧!
幽冥嘴角上揚成漂亮的突然,他覺得渾身熱血沸騰起來,興奮難以掩飾,發自內心微笑著說:「漆拉,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捌』 臨界·爵跡中,麒零零度王爵的天賦是什麼
零度王爵是沒有天賦的,因為零度王爵是個【容器】
這點文章中有提到哦你可以回頭看看
其次,麒零作為銀塵的使徒,第七使徒的天賦是【無限魂器同調】【無限魂獸同調】
但是同時四爺也有埋下伏筆,有人問銀塵,他賜印給麒零的是一度使徒的天賦還是七度
銀塵沒有回答
所以我們也不得而知了
希望可以幫到你
『玖』 爵跡第五回全文
【西之亞斯藍帝國·雷恩海域·魂冢】
麒零醒過來的時候,胸口像被巨石壓過一般悶痛,剛剛出沒到那枚神像棋子的瞬間,空氣里急劇升起的扭曲氣流彷彿快要把他扯成碎片,一陣突然襲來的黑暗之後,他重重地摔落到這個地方來。
麒零掙扎著站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把喉嚨里殘留的血腥味往下咽了咽。他眯緊眼睛,有點害怕地看著周圍這個籠罩在黑暗裡的陌生世界。
他所處的地方是從懸崖邊突出來的一小塊平坦岩石,下面是深不見底的峽谷,隔著遙遠距離的對面是拔地而起的巨大山脈一樣的黑色岩石,筆直地沖天而起,他現在所處的空間是一個彷彿巨大的峽谷一樣的封閉洞穴。他抬起頭,頭頂遙遠的地方,是一整面持續變換流動著的藍色光暈,看起來就像是幽藍的天空一樣,他突然想起銀塵說過【魂冢】是在雷恩海域的海底……難道頭頂上那些流動的藍色光暈是海水么?「不會垮下來把我淹死了吧……」麒零想到這里毛骨悚然。
眼睛適應了周圍昏暗的光線後,他驚訝地看著周圍山崖上密密麻麻彷彿星空一樣的光點。置身在這個巨大的空間里,他如同一隻螞蟻般渺小。大大小小的各種亮光彷彿宇宙般把他環繞在中間,每一個光點,都是一個魂器,各種形狀的利器彷彿鋼針般密集地插在山崖上。而神奇的地方在於,這些魂器都彷彿是會呼吸的生命體一般,緩慢地搖曳著,彷彿深海之下被波浪吹動著的海草或珊瑚,彼此起伏交替著出現、消失……然後又從另外的遙遠山崖上重新如同植物般生長出來,它們彼此互相感應著,發出類似金屬蜂鳴般的尖銳「嗡嗡」聲,整個巨大的峽谷里像是有無數怪獸此起彼伏地低聲嘯叫著……麒零看著這個神奇的黑色世界,目瞪口呆。他盯著離自己最近的那把魂器,金黃色的鋒利戰戟,金屬雕刻的復雜花紋,他突然想起來,銀塵還沒來得及告訴自己到底要挑什麼魂器,這么多的魂器難道隨便拿一把么?拿錯了沒關系么……麒零想起銀塵那張冰雕一般面無表情的臉,不由得在心裡嘆了口氣:「拿錯了肯定又要聽他的冷言冷語了。」他撓了撓頭,完全沒有想到另外一個更加致命的問題:他該如何離開這里。
可能太過全神貫注的關系,麒零並沒有察覺到,一個無聲鬼魅般的身影,從他身後隱隱霧氣籠罩的黑暗裡浮現出來。
【西之亞斯藍帝國·港口城市雷恩】
流星從天空上飛快地墜落地面,白色光芒被風吹散般消失之後,銀塵冷峻的身影從光芒里走出來,他從落地起就一步也沒有停過,飛快地朝第十七個神像走去。在走進甬道的同時,他沒有回頭,朝身後把手一揚,「鏘——」的一聲,一道冰牆沖破地面的石磚破土而出,把甬道的入口瞬間封死。
他站在那枚通往【魂冢】的棋子前臉色蒼白地沉默著,一動不動。他抬起手,摩挲著石像粗糙的表面,但是沒有任何反應。他已經在很多年前,當他還是使徒身份的時候,就進入過【魂冢】,取出過魂器。所以,他現在再觸摸這枚棋子,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
難以言喻的悲傷輕輕地壓抑在他的胸口上。他站著沒有說話,也沒離開,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甬道入口的冰壁「轟——」的一聲崩碎了。
漫天飛舞的冰鞋裡,天束幽花朝銀塵走過來。
她抬起那張青春的臉龐望向銀塵,她的肌膚像是早晨露水打濕的花瓣一般嬌嫩而美好,表情卻充滿著高高在上的凌厲。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銀塵,冷冰冰地問:「剛剛是不是有人進了這條甬道,然後通過這座神像消失了?」
銀塵沒有回答。他甚至連身體都沒有動,彷彿天束幽花根本沒有出現過。他只是帶著一種微微悲傷的表情,看著那座石像發呆。
從小嬌生慣養的天束幽花從來都是一呼百應,沒有人敢不理她說的話,於是她面容一怒,「我問你話呢!」說完抬起手,一道卷裹著鋒利冰雪碎屑的風從她手上噴湧出來,朝銀塵的臉上抽去。這道有力的氣流還沒來得及接觸到銀塵的身體,就彷彿撞上了一道透明的屏障般轟然一震,天束幽花的身體被突然反彈回來的巨大沖擊力撞的朝後退了好多步。
銀塵慢慢地轉過臉來,看著面前目光里充滿了不甘甚至有些怨毒的少女,他刀鋒般冷漠的嘴唇動了動,問她:「你是使徒?」
天束幽花咬了咬牙,一股委屈從心裡升起來,她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不關你的事。」其實她雖然嘴硬,但剛剛銀塵幾乎沒怎麼動就釋放出來的巨大魂力,使她心裡早就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遠遠超過自己的王爵。
「你的王爵,難道沒教過你基本的禮儀么?使徒見到別的王爵,理應行禮致敬。」
天束幽花冷冷地哼了一聲,站在原地沒有動。
銀塵半眯著眼睛,冰雪鋒利的臉上,表情稍微溫和了些。他想,可能這個小女孩根本沒見過自己,「我是第七度王爵,銀塵。」
「不就是一個最下位的王爵而已,有什麼好了不起的,幾年之後,等我成為王爵,你還不是一樣被我踩在腳下!」天束幽花傲氣地冷笑著。
咔嚓、咔嚓兩聲銳利的摩擦聲,銀塵的瞳孔用力鎖緊,站在他對面的天束幽花忽然雙膝跪地,她的膝蓋上此刻結滿了堅硬的冰塊,整個人重重地跪倒在地上。
而這個時候,銀塵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朝她飛速地移動過去。他沖到她的面前,單膝蹲下來,按著她的肩膀,鄭重地問她:「你以前進入過【魂冢】拿取過魂器么?」
天束幽花咬著牙,彷彿琥珀般漂亮的大眼睛裡充滿了恨意。
銀塵揮揮手,她膝蓋上的冰塊應聲而碎。天束幽花突然站起來,朝後飛掠而去,同時,她甩出雙手,空氣里突然出現一整片巨大的雨水交織成的幕布,嘶嘶作響地朝銀塵射去。銀塵撩起袖子一揮,所有的雨滴被打得改變方向,全部歪向一邊淋到牆壁上,瞬間牆壁被腐蝕出無數坑洞,帶酸味的白煙蒸發出來。
銀塵厭厭地皺緊眉毛,他完全沒有想到一個看起來這么年幼美麗的少女下手會如此狠毒。
但是銀塵現在沒有功夫管這些,他伸出手朝前面轉身逃走的天束幽花五指一撐,天束幽花身後突然拔地而起一面冰牆,彷彿一座深厚的山脈般把她的退路堵死,結實的冰體在狹窄的通道里迅速膨脹上升,摩擦著兩邊的高牆發出尖銳的聲響。
她滿臉蒼白地看著銀塵:「你想干什麼?我是帝都的郡主!也是第六王爵的使徒。如果你敢傷害我,幽冥會把你碎屍萬段!哦,不,不用幽冥,六度王爵就可以對付你了!」
【西之亞斯藍帝國·雷恩海域·魂冢】
麒零正挪動著腳步,觀察周圍山崖上的各種魂器,實在是千奇百怪無從下手。當他正盯著一把彷彿水銀般光滑的細身劍時,一股隱藏著的幽然的魂力突然出現在他背後,他猛然轉過身來,看見一個人影在他眼前一花,他還來不及反應,黑暗中一把巨劍就朝他砍了過來。
麒零大叫著猛然朝身後一退,卻忘記了身後是萬丈深淵,於是一腳踩空,整個人朝無底的黑暗裡下墜。
半空里,蒼雪之牙砰然一聲從空氣里爆炸而出,它巨大的雪白翅膀中空中一轉,輕輕把麒零拍到自己的背上,然後翩然飛起,重新降落在那塊從半空中突起的懸崖上。
麒零看見拿著巨劍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輕女子,突然想起這個地方只有使徒才能進來,於是他大聲地朝對方說:「不要動手!我也是使徒,我不是敵人啊!」
對方的表情依然是籠罩著殺氣的嚴肅,但是已經把劍輕輕地放低了。
麒零鬆了口氣,趴著蒼雪之牙巨大的後背上,驚魂未定地說:「我叫麒零!是七度王爵銀塵的使徒,真的!我有爵印!不過……不太方便給你看……」麒零突然想起自己爵印的位置,臉刷地一下紅了!
對方沒有回答。
麒零饒了饒頭發,有點尷尬地問:「我真的沒有惡意,我一不小心就闖了進來了,正發愁呢。」
對方從黑暗裡慢慢地朝他走了過來,蒼雪之牙身上發出的隱隱白光照在他的臉上,看清楚了,是一張異常美麗而精緻的臉,但是,她動人的五官卻在她太過嚴肅和冷漠的臉上,顯出一種高不可攀的距離感來,如果要形容的話,感覺就像是盛開中雪山巔上的蓮花,是一種無法觸及的美。
「你不用給我看爵印,我知道你是使徒,不是使徒根本進不來,我是鬼山蓮泉,無度王爵的使徒。」她高貴而精緻的鎧甲和披風上,是斑斑的血跡。
「你受傷了?」麒零從蒼雪之牙的背上下來,望著她問。
「這里的魂霧濃度很高,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蓮泉回答。
「哇!你也知道黃金魂霧啊?太了不起了!」麒零真誠地說,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類似於「哇!你也知道太陽從東方升起來啊!」的問題。蓮泉看著面前這個面容清俊的大男孩,漸漸放心了心理防備。
可能麒零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身上有著與生俱來的一種高貴而親切的氣質,彷彿是一種芳香而又清新的味道一般,讓人容易親近。
「你剛說你是一不小心闖進來的,是什麼意思?」蓮泉問他。
「本來銀塵告訴我先不要進魂冢的,因為有好多事情他都還沒有交代我,可是我被一個看起來很兇的女孩子追著,逃到棋子那裡的時候一不小心就碰到了……然後就在這里了。哎,我連自己需要拿什麼魂器都不知道。」麒零有點沮喪地摸著蒼雪之牙脖子上的一圈光滑的長毛,突然想起什麼,「哎對了,你的王爵告訴過你進來拿什麼魂器么?還是說使徒們自己隨便選就可以了?如果是隨便選的話,那我選錯了也不會被銀塵罵了。」
「當然不能隨便選,我們得到的【白訊】告訴我們說,讓我們進【魂冢】來,那【回生鎖鏈】。」蓮泉說。
「什麼是……【白訊】啊?」麒零有點不好意思地問。
蓮泉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高大而挺拔的年輕男子,他看上去完全像是一個對魂術世界一無所知的普通人。「亞斯藍領土上出現的各種各樣關於魂術世界的訊息,都是白銀祭司發布的,比如
什麼地方在什麼時候會有高級魂獸出現,或者什麼地方出現了大面積的魂獸暴亂等等,各種訊息都會通過第四王爵來向全國傳遞,而四度王爵在全國建立起來的、由無數信使們組成的機構叫做【天格】,這些對全國傳遞的訊息里,最基本的叫做【綠訊】,是國內所有的魂術師都可以知道的;而帶有殺戮色彩的訊息,比如對某個叛亂魂術世家討伐,或者對亞斯藍領土上帶有惡意的國外魂術師們的獵殺,都稱為【紅訊】;而所有訊息里級別最高的一種,只限於王爵和使徒中傳達的,叫做【白訊】。我的王爵鬼山縫魂所得到的【白訊】告訴我們,來【魂冢】拿取剛剛誕生的強力魂器【回生鏈鎖】。」蓮泉說到這里,停了停,皺了下眉頭,好像在思索什麼,「不過,最近第四度王爵傳遞的訊息有一些混亂,經常在接收到訊息之後很短的時間內,又傳來了心的和之前完全相反的訊息。
麒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我懂了,唉,銀塵肯定還沒來得及告訴我【白訊】,我就自己闖進來了……這下完蛋,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拿什麼魂器。」
「有!」麒零眼睛一亮。
「那你可以滴點果實汁液,看看哪把魂器上凝聚的黃金魂霧最多,就選那一把吧!既然現在也不知道你到底該拿哪一把。」
「這個辦法好!哈哈!」麒零沮喪的面容又振奮了起來。
「那你騎到你的魂獸上,隨我來。」蓮泉的背後,突然爆炸開來巨大的白色光影,鋪天蓋地的羽毛從空氣里洶涌而出,魂獸【闇翅】高高地站在她的背後,像是她後背巨大的羽翼,「還好你的魂獸也具備飛行的能力,否則你的行動還真是不方便。」
麒零翻身騎在蒼雪之牙的背上,抱著它粗壯的脖子,兩匹巨大的魂獸翩然而起,在空中劃過兩道優美的白色弧線之後,一前一後地朝遠處飛掠過去,漫天飛舞的白色羽毛像發亮的雪片四散開來,交錯編織的白色光縷照亮了整個巨大的幽暗峽谷。
【西之亞斯藍帝國·港口城市雷恩】
空寂的幽長通道,此刻只剩銀塵一個人。
他緩慢地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
盡管剛剛,他做了這一生以來最恥辱的一件事,不過,作為讓天束幽花進入【魂冢】去尋找麒零,告訴他正確離開【魂冢】方法的代價,銀塵心甘情願。所以,他的臉上上並沒有憤怒,而是一種重新獲得希望的喜悅,這樣的神情映襯在他冰雪般優美的臉上,就像是被陽光照耀著的雪山般,散發著一種讓人熱淚盈眶的動人力量。他甚至輕輕的握了握拳頭,臉上路出了微笑。
而當他快要走出通道的時候,他身後的天空上,突然彷彿幾縷滲透開的黑色墨水一樣,黑色的光霧卷動著下沉,然後,一個戴著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降落在他的身後。
「你剛剛完全沒有必要那麼做的。對於一個王爵來說,太恥辱了。」黑色的身影對他說,聲音透著一股渾厚的金屬色澤。
銀塵轉過身去,看著背後高大而健壯的身影,彷彿是一尊遠古戰神的軀體充滿了力量。來人輕輕的摘下罩在頭上的黑色兜帽,露出一張彷彿被風雪吹動千年的堅忍面容,磅礴的力量感充盈他的軀體。「我是五度王爵,鬼山縫魂。我的使徒鬼山蓮泉也在魂冢里。如果運氣好的話,你的使徒麒零,應該會遇見她。蓮泉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她肯定會幫他的。」
銀塵點點頭,沒有太過在意,說:「如果能碰見,那就更好。」
鬼山縫魂說:「所以你剛才的行為,完全沒必要。」
銀塵輕輕地笑了,面容彷彿陽光下起著漣漪的湖泊:「換了是你的使徒,你也會這么做的。」
「我確實會這么做,」鬼山縫魂點點頭。「 不過那是因為,我的使徒是我的親生妹妹,我們有血緣關系。」
「我不在乎麒零和我有沒有血緣關系,或者我和他認識多久,」銀塵的表情認真嚴肅,「只要他是我的使徒,我是他的王爵,那麼為了他做什麼,我都可以。」說完轉身繼續走了。他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性格,從來不於人過多的交往,也不願意與人同行。
「你現在是要去【深淵迴廊】么?」鬼山縫魂問。
「是,去等麒零從【魂冢】里出來。」銀塵停下來,不過沒有回頭。
「你告訴過他要拿去什麼魂器么?」鬼山縫魂問。
「還沒來得及。」
「所以,他應該不知道他要拿的是【回生鏈鎖】吧?」
陽光下,銀塵緩慢地轉過身來,光線照耀著他的白色披肩的金屬邊緣上銳利刃片。發出危險的光,「你為什麼會知道,麒零的魂器是【回生鎖鏈】?」銀塵半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問他,若隱若現的金色光線,隨著他全身的刻文迴路,漸漸爬上了他的脖子。
「收起你的敵意,我不是來與你為敵的。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你就知道所有的真相了。」
「什麼真相?」銀塵問。
「為什麼,獲取【回生鎖鏈】這樣一條【白訊】會同時發給不同的王爵使徒的真相。」鬼山縫魂盯著銀塵,「以及,我和我的使徒,被殺戮王爵追殺的真相。」
「幽冥?」銀塵凝重地點點頭,「如果幽冥要殺你,你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所以說,讓你跟我去見一個人,這個人也在【深淵迴廊】。來不來,隨便你。」說完,鬼山縫魂轉身朝天空飛掠而去。
銀塵低頭沉思一下,然後用力躍上兩邊的高牆,卷動著呼嘯的白光,追隨著那道天空里飛速席捲的黑色光縷而去。
【西之亞斯藍帝國·雷恩海域·魂冢】
彷彿從地面破土而出無數急躁的氣旋,狂暴地朝上空洶涌,處在氣旋正中的,是此刻面容如死灰般扭曲的鬼山蓮泉。
之前,經過漫長時間的飛行,終於到達這個隱藏在山崖上洞穴深處,而此刻麒零也才知道,這個【魂冢】遠遠比他想像的要大得多,經過剛才漫長的飛行,依然沒有看見這個巨大峽谷的盡頭。鬼山蓮泉找到了此刻正鑲嵌在洞穴頂部被黃金色光芒籠罩著的一條【盤旋著的鎖鏈,輕輕地說:「就是它了。」然後她躍到洞穴上方,用手拉緊鎖鏈,從石壁上用力地拉扯出來,在鎖鏈脫離山崖的瞬間,整個山谷里突然回盪起一陣巨大的共鳴,腳底甚至能感覺到隱隱的震動,過了一會兒,這些都消失了,剩下鬼山蓮泉手上像呼吸一樣一起一伏發亮的魂器——【回生鎖鏈】。
而這個時候,麒零彷彿突然想起來什麼,於是他問:「蓮泉,剛剛就在我被你震下懸崖的時候,我記得你是拿一把巨劍的,那個巨劍不是應該就是你的魂器么?你怎麼能在已經有了魂器的情況下,再次進入這里,來去魂器呢?」
鬼山蓮泉看著面前的麒零,雖然表面看上去傻傻的像什麼都不知道,卻能夠讓人感覺到他其實是天資聰穎。她點點頭,說:「你問的很對,那把巨劍,是無度王爵的魂器,鬼山縫魂是我的親生哥哥。不知道是什麼特別的因素,也許是我們天生具有的血緣產生了影響,在兩年都以前,一個很偶然的情況下,我們發現,我不但可以駕馭他的魂獸,甚至也可以使用他的魂器,你知道,雖然所有人拿到魂器都可以使用,但是,只有魂器的主人才可以把魂器收進自己的身體內部,在爵印里恢復力量。這和魂獸是一樣的。魂器待在體外的時間太長,也就漸漸失去力量了,如果一直無法回到主人的爵印之內,那麼,久而久之,魂器就會變成一件普通的武器,不具有魂力,也不具有容納魂獸的力量。但是我和鬼山縫魂,卻可以互相交換魂獸和魂器。我的第一魂獸【海銀】,其實就是縫魂的魂獸,我的巨劍,也是縫魂的魂器。我可以毫無阻礙地將【海銀】收回自己的體內,也可以將這把巨劍使用得得心應手。對我自己來說,我還沒有捕獲自己的魂獸,也還沒有取得自己的魂器。」
麒零聽得目瞪口呆。
蓮泉看著他,說:「你稍後退後一點,我現在要把這條鎖鏈收納進自己的體內了。這個過程里,你千萬不要接觸我。」
麒零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朝後退了幾步。、
然後鬼山蓮泉把鎖鏈一震,彷彿沒有重量一般,巨大的長鎖在空氣里像是一條活蛇般盤旋遊走,然後在一個瞬間,突然朝鬼山蓮泉的脖子上爵印的位置閃電般地刺去,然後嘩啦啦一陣亂響,幾米長的鎖鏈像遊走進洞穴的蛇一般汩汩地竄進她的身體,血從脖子上被刺穿的洞邊緣流下來,蓮泉整個人彷彿被擊潰一般跪在地上,臉色蒼白,瞳孔放大像是死亡,半邊開的嘴邊含混著一些沙啞而痛苦的低吼,那張冷冷的精緻面孔,此刻扭曲得格外醜陋駭人。破土而出的卷動氣流把她的頭發吹得像一個鬼魅,整個洞穴都被一種彷彿可以擊穿太陽穴的尖銳聲響籠罩著。麒零恐懼地一步一步後退,靠在洞穴的岩壁上,看著面前彷彿地獄一般的恐怖景象。
而正在麒零驚恐的時候,洞穴入口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怒吼:「給我住手!」
一個穿著華麗長裙的身影飛快地掠進洞穴,她驚訝的看著此刻正在朝鬼山蓮泉身體不斷穿刺而進的【回生鎖鏈】:「你是哪個賤種?【白訊】里明明說得很清楚,該拿到【回生鎖鏈】的人是我!你有什麼資格!」說完,樣貌嬌美的天束幽花兩手朝前一探,嗖嗖兩根尖銳的幽藍色冰刺,就朝此刻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的鬼山蓮泉射去。
「你別動她!」麒零沖出去,抬起手凌空朝那兩根激射而出的冰刺抓去,傾瀉而出的巨大魂力,瞬間隔空將兩根冰刺震碎。麒零自己也嚇了一跳,他回頭看著進來的女孩子,當他看清楚她的臉之後,不由得鬼叫了一聲:「我的媽啊,怎麼是你?」
天束幽花看見麒零之後,愣了一愣,然後臉上突然換成了嚴肅而焦慮的表情:「你是麒零吧?銀塵擔心死你了,他也跟著進來了,就在門口,但是他受傷了!」
麒零一聽銀塵受傷,臉色一慌,迅速的朝洞外跑去,但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銀塵是沒辦法進入【魂冢】的。「糟糕上當啦!」當他回過頭去的時候,看見天束幽花一臉殺氣地朝鬼山蓮泉撲過去,她渾身籠罩著一大團幽藍色的水滴,散發著濃烈的酸毒氣味和白霧。
麒零心裡一痛:「不要殺她!」
『拾』 爵跡4到6回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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