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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小說葯閱讀

發布時間: 2021-06-19 00:23:18

Ⅰ 魯迅作品(葯)的概括內容

概括內容:

《葯》中給我們描寫了兩個悲劇,一個是華小栓之死,另一個是革命者夏瑜之死。魯迅在描寫時採用了雙線結構,以兩條線索來展開。一條是明線華老栓為了治兒子的癆病,聽信儈子手康大叔的話,買人血饅頭來為小栓治病,但服後無效後死亡。

一條是暗線夏四奶奶的兒子夏瑜為了推翻清朝的統治,為了解救苦難的百姓,最終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葯》的思想內容:

《葯》反映了辛亥革命前後直到五四運動初期這一歷史時期的中國社會面貌,歌頌了為民族民主革命獻身的烈士,揭露和斥責了封建統治的罪惡和黑暗,也批判了當時革命黨人脫離群眾的缺點和群眾的愚昧無知、麻木落後的狀態。

小說中的重要人物是民族民主主義革命者夏瑜,作者是通過側面描寫來表現的,但他的形象仍然很鮮明。夏瑜是一個青年革命者,有著崇高的理想和堅強的斗爭意志,熱愛真理,對革命事業表現出無限的忠誠。在革命遭受挫折,他被投入監牢時,他仍然對勝利充滿信心,表現出樂觀精神。

閱讀魯迅的小說《葯》,試概述其主要內容。

【主要內容】:
作品通過對茶館主人華老栓夫婦為兒子小栓買人血饅頭治病的故事,揭露了封建統治階級鎮壓革命,愚弄人民的罪行,頌揚了革命者夏瑜英勇不屈的革命精神,惋惜地指出了辛亥革命未能貼近群眾的局限性。

【深刻主題】:由於受封建統治階級長期的壓迫和麻痹,人民陷入愚昧和無知的境地。如果說華老栓是因為受封建迷信而造成小栓的死亡悲劇,那麼,革命者夏瑜的遭遇則是一個更大悲劇。人們對夏瑜反對封建統治的革命行動絲毫不理解,夏瑜對群眾落後狀態的深切同情,反被人們罵為「發瘋」,對夏瑜的流血犧牲,人們漠不關心,冷淡到以他的血來作為治病的葯,這是多麼可悲的無知和麻木!這反映了尚未覺醒的群眾與革命先驅者之間存在著可悲的隔閡。小說通過這兩個悲剮,挖掘出資產階級舊民主主義革命的深刻的歷史教訓,揭示了民主革命必須啟發群眾覺悟的重大問題。

【題目立意】:
《葯》的題目含義深刻。主要包含以下三層意思:
1.全文以華老栓買葯為兒子治病為故事的開頭,題中的「葯」即蘸著革命者鮮血的人血饅頭。
2.這篇文章是魯迅寫給麻木不仁的人民群眾的一帖葯,意在拯救他們的靈魂,醫治他們的精神。
3.文章同樣也是提醒革命者的葯,指出革命不能脫離群眾。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作者簡介】:
魯迅,原名周樹人(1881年9月25日—1936年10月19日)。浙江紹興人,字豫才,原名周樟壽,後改名為周樹人。以筆名魯迅聞名於世。魯迅先生青年時代曾受進化論、尼采超人哲學和托爾斯泰博愛思想的影響。20世紀中國重要作家,新文化運動的領導人、左翼文化運動的支持者。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評價為現代文學家、思想家、革命家。1904年初,入日本仙台醫科專門學醫,後從事文藝創作,希望以此改變國民精神。魯迅先生一生寫作計有600萬字,其中著作約500萬字,輯校和書信約100萬字。作品包括雜文、短篇小說、詩歌、評論、散文、翻譯作品。對「五四運動」以後的中國文學產生了深刻而廣泛的影響。毛主席評價他是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革命家,是中國文化革命的主將,可謂知言。

Ⅲ 魯迅的小說《葯》.讀後感

「葯」--是一顆沾滿了革命烈士鮮血的人血饅頭,它可以醫治癆病 ;「葯」--是為了爭取民族光明而犧牲自己,革命烈士們寶貴生命的偉大精神 ,它可以拯救全民族.
香噴噴的「饅頭」使人得以溫飽;血腥的「人血」卻可怕得令人不寒而慄.在魯迅的文章--『葯』中 , 老栓為了救他的小孩 , 迷信這種饅頭可以救人一命 , 不惜花大把大把的銀子 , 在茶館中賣力工作 , 為的就是替兒子買來仙丹饅頭,這是一種何等偉大而無奈的父愛. 這種迷信表現出當時中國社會中處處充斥的愚昧、無知和迂腐,卻同時反映出中國傳統社會中敦厚、朴實的溫情.親情與現實之間的無奈;封建與進步二者間的矛盾,文章中充分顯示出魯迅對中國社會現況的不滿 ,對於後清腐敗民生的失望;以及魯迅急於改變現狀迫切的心境..
這些傳統封建社會中各種小人物的生活點滴,使得魯迅寫起文章來,除了保有中國人充滿人情味、敦厚的感情外 , 更有西方人實事求是、忠於現實的理性精神. 魯迅對於中國社會傳統封建而無知生活的不滿和客觀的譴責 , 在文章中處處可見.這篇文章除了暴露出真實傳統生活的方式, 也是一篇革命的篇章,魯迅在文章中急於喚醒沉睡多年中國百姓被禁痼的心靈. 因為魯迅深信「文學-是拯救國家民族免於無知之苦的最佳工具」.魯迅真不愧為「人類靈魂的工程師」.
讀魯迅這篇文章-葯,我們可以由幾個不同層面欣賞:
在城市中 , 一位青年華小栓因為得了肺癆 , 其父親為了他辛苦工作 , 賺的錢只是為了買一個傳說中用革命烈士鮮血所作的饅頭 , 向劊子手買來後 , 華小栓吃了還是死了!同時 , 在這個城市的另一邊-古軒亭口 , 鮮血的來源者是一位叫夏瑜的青年 , 因為參加推翻滿清運動而被斬首.在凄涼的墳場上,只剩兩個失去愛子的母親,無限的傷痛…...
魯迅在這篇短短的小說中想表現的內涵,不在於暴露社會中黑暗的層面;而是積極表現光明的一面.它運用了兩個對比的方法,一面寫原始的愚昧,吃人血的故事;一面卻寫出光明偉大的犧牲情操,革命烈士的理想.隨著故事的進行,讀者不由得會不斷自問: "葯!" "葯?"--"原來這就是葯?" "這竟然是葯!" "這究竟是葯嗎?"……這三層意思,一層比一層深入,一層比一層撼動人心!表面上所謂的葯,指的就是 "人血饅頭";在封建的社會中,科學思想醫葯常識並不發達,民間傳說它可以醫治癆病(在當時中國紹興地區,的確有這種說法),華父相信了,因而有了求葯的故事,結果小栓卻還是死了.但是深層中所謂的葯,指的卻是醫治無知、愚昧的民族痼疾的"改革理想",犧牲的是夏瑜烈士的生命.一個是封建社會中痼疾纏身的孱弱青年;一個是充滿理想抱負的健康青年,不同典型人物的對比;兩位青年死法不同, 生死價值的對比;死後 , 他們剛好葬在小路兩旁相距不遠的地方 , "路的左邊都埋著死刑和瘐斃的人,右邊是窮人的叢冢" , "那墳與小栓的墳一字兒排開,中間只隔一條小路", 這又是一個敘述對比;小栓的新墳是孤寂的,夏瑜的墳也是新墳但卻不孤寂 , "再往上一瞧卻不覺也吃一驚;--分明有一圈紅白的花,圍著那尖圓的墳頂 " --死有輕如鴻毛、重於泰山,這又是一個多麼重要的對比,這正是這篇文章所表達出最強烈的吶喊之一.文章中所蘊含的民族熱忱,其實正是魯迅拿來醫治整個中華民族的良葯,「葯」的意義也就在於此.
魯迅的文筆 , 細膩且具有批判性 , 多諷刺 , 對比 , 象徵手法 , 描寫人物簡潔有利 , 題材的選擇與當時社會生活緊密結合,它的文章不但十分具有文藝內涵,對人民更有如暮鼓晨鍾的社會教育意義.這篇文章整體以四個段落呈現.在文章的排列上,前三段先說小栓的病以及華老父買葯的故事,情節描述得十分緊湊,一點也不會拖泥帶水.魯迅舍棄故事背景的描寫,著重在人物的刻畫和故事重心-買葯的過程,由此可看出魯迅對於題材的選擇,功力之深厚.從華老栓在秋天的後半夜到古亭軒口買葯開始,"街上黑沉沉的一無所有"、 "有時也遇到幾只狗,可是一隻也沒叫" (暗喻)、都象徵著老栓沉重、無望的心情.歷經他目睹行刑的過程,整段中並沒有真正描寫出行刑的畫面,但 "彷佛許多鴨,被無形的手捏住了,向上一提 "(比喻、諷刺);" 眼光正像兩把刀,刺得老栓縮小了一半"(比喻、象徵); "一隻手卻提撮著一個鮮紅的鰻頭那紅的還一點一點往下滴 "(隱喻),由這些描寫中,讀者心中不難自己描繪出一幅殘酷、血腥的畫面.至於 " 要將這包里的新生命,移植到他家裡…. "; "..太陽也出來了; ….在他面前顯出一條大道 ….,後面也照見丁字街頭破匾上…. 這四個黯淡的金字. " (象徵、對比、諷刺),魯迅在這個情節刻意著墨較多,應是一種對無知社會強烈無奈的感受和警世的用意;至於煮葯、吃葯的過程並非文章的重心,則簡略描述,但在這段文章中魯迅也不忘藉由小栓嚴重的病情暗諷當時病入膏肓的中國社會(象徵);接著場景跳到茶館中康大叔和駝背五少爺等人,旁若無人的聊及小栓的癆病(象徵無知的中國百姓)、夏瑜的故事也在這個段落中以簡略的文字描述--夏三爺告密,用別人的鮮血來換取自身的性命(中國人較自私的心態)、 "…他說,這大清的天下是我們大家的. " (革命民主精神的宣揚).

葯的諷刺
魯迅先生最大的特質,是有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胸懷.看到受苦受難而永無了日,故有其「哀」;看到受苦受難而無長進,故有其「怒」.
先生棄醫從文後,還是一位醫生,手術台上躺著的是一個被封建思想浸泡千年的民族,酸臭迂腐,滿目瘡痍.先生面目堅毅,為中國注入一劑劑良葯《狂人日記》像一劑瘋葯,好歹縫緊了一些吃人大口;《孔乙己》像一劑愚葯,令學子們拍拍大腿,猛然醒悟;《葯》則是最苦最良的葯,它苦的令人無可奈何,苦的令人啞口無言,苦的令我們新時代的人讀後都默然悲戚!
《葯》有三苦.
底層百姓之苦.且看這些登場的掙扎在底層的窮苦大眾:從癆病纏身的小栓,低聲下氣的老栓,心酸悲苦的華大媽,衣衫襤褸給兒子上墳的夏四奶奶,到什麼康大叔,花白鬍子,還有那個駝背五少爺--過去不知是怎樣的豪門府第,現在雖然被尊稱為少爺,但前面加上「駝背」戲謔.當時的社會底層充斥著一群怎樣的民眾!
「服錯葯」之苦.人血滿頭!如十世單傳的嬰兒抱在老栓的懷中.戰戰兢兢悉心經營著小茶館,為了救兒子一命.還有那個引以為榮的劊子手,「包好,包好···」皆是愚昧的國人.有很多人說華老栓夫婦麻木但是愛子,我認為恐怕不是的,他在茶館中忙碌了大半輩子,勤勤懇懇地勞動,為兒子治病而省吃儉用.為兒子治病掏出積攢多年的洋錢,就只換取了幾個人血饅頭,愚昧落後的表現!試想一下如果華家有好幾個兒子,小栓生了病,那麼華老栓還會如此盡力嗎?恐怕不然,他費盡心思為兒子治病,恐怕是因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封建道德吧!為了華氏的香火,他們不惜一功代價,甚至用別人兒子的命來「移植」,與其說華老栓夫婦所作所為是對兒子的愛,不如說是對華氏祖宗的「孝」,這從一個側面反映了人們身上還未散去的封建之氣.
「毀滅希望」之苦.這應該是最為核心的一苦了.
夏瑜是資產階級民主革命者,他代表的是廣大群眾的利益,而大眾卻不支持他.他講革命道理,人們「感到氣憤」;他挨牢頭打,人們幸災樂禍;他說阿義「可憐」,人們說他「瘋了」,他被殺害,人們「潮加」一般地去看熱鬧.夏救華,華吃夏,「華夏」本是一家人那!夏瑜應該依靠老栓卻沒有,老栓應該支持夏瑜卻沒有;流血的不知道為誰流血,吃血的不知道吃了誰的血.以互不關心為始,以同歸為盡為終.先生通過夏瑜這一角色,表達出同情,贊美,也表達出當時民眾的落後愚昧,統治者的兇狠殘忍.同時也一語雙關地道出了辛亥革命失敗的原因:沒有獲得群眾的大力支持,但文中在清明節墳頭出現的花環,說明革命者仍然在懷念他,革命火種還沒有--也不會被撲滅.它在黑暗中給人以希望.
夏四奶奶是夏瑜的母親,她「躊躇」,「羞愧」,但又「硬著頭皮」去給兒子上墳,她感到羞愧,因為她認為兒子的光榮就義,英勇犧牲是有損祖顏的事.母親對兒子不以為榮,反以為恥.不理解,不支持兒子,是一個做母親的悲哀!她認為花環是兒子顯靈,希望烏鴉飛到墳頭,是一個封建迷信者的悲哀!
先生安排了一個近乎瘋狂的情節,揭露了一個已經近乎瘋狂的民族.痛苦之最,莫過於希望毀滅於開始之前.
讀先生的文章,通常是百感交集,百味交融.《葯》中三味,而三味皆苦.

Ⅳ 魯迅《葯》的原文

秋天的後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陽還沒有出,只剩下一片烏藍的天;除了夜遊的東西,什麼都睡著。華老栓忽然坐起身,擦著火柴,點上遍身油膩的燈盞,茶館的兩間屋子裡,便彌滿了青白的光。

「小栓的爹,你就去么?」是一個老女人的聲音。里邊的小屋子裡,也發出一陣咳嗽。

「唔。」老栓一面聽,一面應,一面扣上衣服;伸手過去說,「你給我罷。」

華大媽在枕頭底下掏了半天,掏出一包洋錢,交給老栓,老栓接了,抖抖的裝入衣袋,又在外面按了兩下;便點上燈籠,吹熄燈盞,走向裡屋子去了。那屋子裡面,正在窸窸窣窣的響,接著便是一通咳嗽。老栓候他平靜下去,才低低的叫道, 「小栓……你不要起來。……店么:你娘會安排的。」

老栓正在專心走路,忽然吃了一驚,遠遠里看見一條丁字街,明明白白橫著。他便退了幾步,尋到一家關著門的鋪子,蹩進檐下,靠門立住了。好一會,身上覺得有些發冷。

「哼,老頭子。」 「倒高興……。」

老栓又吃一驚,睜眼看時,幾個人從他面前過去了。一個還回頭看他,樣子不甚分明,但很像久餓的人見了食物一般,眼裡閃出一種攫取的光。老栓看看燈籠,已經熄了。按一按衣袋,硬硬的還在。仰起頭兩面一望,只見許多古怪的人,三三兩兩,鬼似的在那裡徘徊;定睛再看,卻也看不出什麼別的奇怪。

沒有多久,又見幾個兵,在那邊走動;衣服前後的一個大白圓圈,遠地里也看得清楚,走過面前的,並且看出號衣上暗紅的鑲邊。——一陣腳步聲響,一眨眼,已經擁過了一大簇人。那三三兩兩的人,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進;將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個半圓。

老栓也向那邊看,卻只見一堆人的後背;頸項都伸得很長,彷彿許多鴨,被無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著。靜了一會,似乎有點聲音,便又動搖起來,轟的一聲,都向後退;一直散到老栓立著的地方,幾乎將他擠倒了。

創作背景:

魯迅先生的《葯》寫於1919年4月25日,脫稿於「五四運動」時期,發表於1919年5月《新青年》六卷第五號。從作品所處理的題材來看,作品中人物所處的時代是在辛亥革命前後期間,也就是中國民主革命運動先驅者之一秋瑾烈士1907年就義那個時候,秋瑾烈士就義後四年即1911年,爆發了辛亥革命。

辛亥革命推翻了清朝建立了民國,但由於資產階級領導革命的軟弱性,未能完成民主主義的革命任務,帝國主義和封建勢力仍然統治著中國,中國仍停留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地位。當時領導辛亥革命的資產階級同封建勢力和帝國主義的妥協,脫離群眾,空想依靠少數人的力量(包括使用恐怖手段)代替群眾的革命運動。1907年7月6日,徐錫麟刺殺安徽巡撫恩銘,失敗後被恩銘的親兵殘酷地挖出心肝炒食。秋瑾也因此被告發而入獄,7月15日在紹興軒亭口英勇就義。

魯迅早在日本留學期間,就十分關心中國的革命問題。在仙台學醫時,他看了日本人殺中國人而另一大群中國人卻來 「鑒賞」 殺人 「壯舉」 的電影以後,深切感到 「凡是愚弱的國民,即使體格如何健全、茁壯,也只能做毫無意義的示眾的材料和看客」。由此他得出結論:革命的「第一要著是在改變他們的精神」。秋瑾烈士的被害,他更感到「揭出病苦,引起療救的注意」的必要。正是在這樣的思考下,他創作了《葯》。

這篇小說通過茶館主人華老栓夫婦為兒子小栓買人血饅頭治病的故事,揭露了長期的封建統治給人民造成的麻木和愚昧,暗中頌揚了革命者夏瑜英勇不屈的精神,指出了辛亥革命未能貼近群眾的局限性。

作品在結構安排上,以華老栓夫婦給兒子治病為明線,以革命者夏瑜被軍閥殺害為暗線,雙線交織,構思精巧;在人物刻畫上,善於運用白描手法,表現人物的心理和性格,形象生動,技巧高超。

《葯》反映了辛亥革命前後直到五四運動初期這一歷史時期的中國社會面貌,歌頌了為民族民主革命獻身的烈士,揭露和斥責了封建統治的罪惡和黑暗,也批判了當時革命黨人脫離群眾的缺點和群眾的愚昧無知、麻木落後的狀態。

Ⅳ 魯迅的《葯》 全文

秋天的後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陽還沒有出,只剩下一片烏藍的天;除了夜遊的東西,什麼都睡著。華老栓忽然坐起身,擦著火柴,點上遍身油膩的燈盞,茶館的兩間屋子裡,便彌滿了青白的光。

「小栓的爹,你就去么?」是一個老女人的聲音。里邊的小屋子裡,也發出一陣咳嗽。「唔。」老栓一面聽,一面應,一面扣上衣服;伸手過去說,「你給我罷。」

華大媽在枕頭底下掏了半天,掏出一包洋錢,交給老栓,老栓接了,抖抖的裝入衣袋,又在外面按了兩下;便點上燈籠,吹熄燈盞,走向裡屋子去了。

那屋子裡面,正在窸窸窣窣的響,接著便是一通咳嗽。老栓候他平靜下去,才低低的叫道, 「小栓……你不要起來。……店么?你娘會安排的。」

老栓正在專心走路,忽然吃了一驚,遠遠里看見一條丁字街,明明白白橫著。他便退了幾步,尋到一家關著門的鋪子,蹩進檐下,靠門立住了。好一會,身上覺得有些發冷。

「哼,老頭子。」 「倒高興……。」老栓又吃一驚,睜眼看時,幾個人從他面前過去了。一個還回頭看他,樣子不甚分明,但很像久餓的人見了食物一般,眼裡閃出一種攫取的光。

老栓看看燈籠,已經熄了。按一按衣袋,硬硬的還在。仰起頭兩面一望,只見許多古怪的人,三三兩兩,鬼似的在那裡徘徊;定睛再看,卻也看不出什麼別的奇怪。

老栓慌忙摸出洋錢,抖抖的想交給他,卻又不敢去接他的東西。那人便焦急起來,嚷道,「怕什麼?怎的不拿!」老栓還躊躇著;黑的人便搶過燈籠,一把扯下紙罩,裹了饅頭,

「這給誰治病的呀?」老栓也似乎聽得有人問他,但他並不答應;他的精神,現在只在一個包上,彷彿抱著一個十世單傳的嬰兒,別的事情,都已置之度外了。

老栓走到家,店面早經收拾干凈,一排一排的茶桌,滑溜溜的發光。但是沒有客人;只有小栓坐在里排的桌前吃飯,大粒的汗,從額上滾下,夾襖也帖住了脊心,兩塊肩胛骨高高。

「得了么?」「得了。」兩個人一齊走進灶下,商量了一會;華大媽便出去了,不多時,拿著一片老荷葉回來,攤在桌上。老栓也打開燈籠罩,用荷葉重新包了那紅的饅頭。小栓也吃完飯,他的母親慌忙。

「好香!你們吃什麼點心呀?」這是駝背五少爺到了。這人每天總在茶館里過日,來得最早,去得最遲,此時恰恰蹩到臨街的壁角的桌邊,便坐下問話,然而沒有人答應他。

「小栓進來罷!」華大媽叫小栓進了裡面的屋子,中間放好一條凳,小栓坐了。他的母親端過一碟烏黑的圓東西,輕輕說:「吃下去罷,——病便好了。」

小栓撮起這黑東西,看了一會,似乎拿著自己的性命一般,心裡說不出的奇怪。十分小心的拗開了,焦皮裡面竄出一道白氣,白氣散了,是兩半個白面的饅頭。

「睡一會罷,——便好了。」小栓依他母親的話,咳著睡了。華大媽候他喘氣平靜,才輕輕的給他蓋上了滿幅補釘的夾被。

店裡坐著許多人,老栓也忙了,提著大銅壺,一趟一趟的給客人沖茶;兩個眼眶,都圍著一圈黑線。「老栓,你有些不舒服么?——你生病么?」一個花白鬍子的人說。「沒有。」「吃了么?好了么?老栓,就是運氣了你!你運氣,要不是我信息靈……。」

老栓一手提了茶壺,一手恭恭敬敬的垂著;笑嘻嘻的聽。滿座的人,也都恭恭敬敬的聽。華大媽也黑著眼眶,笑嘻嘻的送出茶碗茶葉來,加上一個橄欖,老栓便去沖了水。

華大媽聽到「癆病」這兩個字,變了一點臉色,似乎有些不高興;但又立刻堆上笑,搭訕著走開了。這康大叔卻沒有覺察,仍然提高了喉嚨只是嚷,嚷得裡面睡著的小栓也合夥咳

「原來你家小栓碰到了這樣的好運氣了。這病自然一定全好;怪不得老栓整天的笑著呢。」花白鬍子一面說,一面走到康大叔面前,低聲下氣的問道,「康大叔——聽說今天結果

「義哥是一手好拳棒,這兩下,一定夠他受用了。」壁角的駝背忽然高興起來。「他這賤骨頭打不怕,還要說可憐可憐哩。」花白鬍子的人說,「打了這種東西,有什麼可憐呢?」

康大叔顯出看他不上的樣子,冷笑著說,「你沒有聽清我的話;看他神氣,是說阿義可憐哩!」聽著的人的眼光,忽然有些板滯;話也停頓了。小栓已經吃完飯,吃得滿頭流汗,頭上都冒出蒸氣來。

「阿義可憐——瘋話,簡直是發了瘋了。」花白鬍子恍然大悟似的說。「發了瘋了。」二十多歲的人也恍然大悟的說。店裡的坐客,便又現出活氣,談笑起來。小栓也趁著熱鬧,拚命咳嗽;康大叔走上前,拍他肩膀說:「包好!小栓——你不要這么咳。包好!」

西關外靠著城根的地面,本是一塊官地;中間歪歪斜斜一條細路,是貪走便道的人,用鞋底造成的,但卻成了自然的界限。路的左邊,都埋著死刑和瘐斃的人,右邊是窮人的叢冢。

這一年的清明,分外寒冷;楊柳才吐出半粒米大的新芽。天明未久,華大媽已在右邊的一坐新墳前面,排出四碟菜,一碗飯,哭了一場。化過紙,獃獃的坐在地上。

小路上又來了一個女人,也是半白頭發,襤褸的衣裙;提一個破舊的朱漆圓籃,外掛一串紙錠,三步一歇的走。忽然見華大媽坐在地上看他,便有些躊躇,慘白的臉上,現出些羞澀。

那墳與小栓的墳,一字兒排著,中間只隔一條小路。華大媽看他排好四碟菜,一碗飯,立著哭了一通,化過紙錠;心裡暗暗地想,「這墳里的也是兒子了。」那老女人徘徊觀望。

華大媽見這樣子,生怕他傷心到快要發狂了;便忍不住立起身,跨過小路,低聲對他說,「你這位老奶奶不要傷心了,——我們還是回去罷。」

那人點一點頭,眼睛仍然向上瞪著;也低聲吃吃的說道,「你看,——看這是什麼呢?」

「瑜兒,他們都冤枉了你,你還是忘不了,傷心不過,今天特意顯點靈,要我知道么?」他四面一看,只見一隻烏鴉,站在一株沒有葉的樹上,便接著說,「我知道了。

微風早經停息了;枯草支支直立,有如銅絲。一絲發抖的聲音,在空氣中愈顫愈細,細到沒有,周圍便都是死一般靜。兩人站在枯草叢里,仰面看那烏鴉。

那烏鴉也在筆直的樹枝許多的工夫過去了;上墳的人漸漸增多,幾個老的小的,在土墳間出沒。華大媽不知怎的,似乎卸下了一挑重擔,便想到要走;一面勸著說,「我們還是回去罷。」

那老女人嘆一口氣,無精打採的收起飯菜;又遲疑了一刻,終於慢慢地走了。嘴裡自言自語的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他們走不上二三十步遠,忽聽得背後「啞——」的一聲大叫;兩個人都悚然的回過頭,只見那烏鴉張開兩翅,一挫身,直向著遠處的天空,箭也似的飛去了。

一九一九年四月。

(5)魯迅小說葯閱讀擴展閱讀:

《葯》這篇小說故事集中,結構嚴謹,藝術構思非常精巧。在結構線索安排上,《葯》有一明一暗兩條線索,明線是華老栓一家,暗線是夏瑜一家。

明線:(一)一個秋天的後半夜,華老栓到刑場買「葯」→(二)當天早上,小栓在茶館吃「葯」→(三)當天上午,茶客在華家茶館談「葯」→(四)第二年清明,華大媽為小栓上墳。

暗線:夏瑜在刑場就義→夏瑜的血在茶館被吃→茶客在茶館談夏瑜→夏四奶奶上墳。明線是主線,突出群眾的愚昧麻木;暗線是次線,揭示革命者的悲哀。兩條線從並行到融合,突出因群眾的冷漠而帶來的革命者的悲哀。

Ⅵ 魯迅先生的文章《葯》的賞析

魯迅先生的文章《葯》的賞析

《葯》寫主人公華老栓用自己的血汗錢買蘸著革命者鮮血的饅頭給兒子治病而終於沒有治好的悲劇。控訴了封建制度的罪惡,揭露了封建統治階級鎮壓革命和愚弄人民的反動本質,充分暴露統治者鎮壓革命的猙獰嘴臉。

贊揚了夏瑜(革命者)英勇無畏的精神,同時也寫了群眾的愚昧落後、精神麻木狀態的表現。提示了革命者:必須要喚起群眾,只有發動群眾,依靠群眾,團結起來共同努力,中國才能得救,革命才能夠取得勝利。

作品以華老栓夫婦給兒子治病為明線,以革命者夏瑜被軍閥殺害為暗線,兩線交織,結構完整。

這篇文章被收錄在魯迅先生的短篇小說集《吶喊》中。

(6)魯迅小說葯閱讀擴展閱讀:

《吶喊》集簡介:

小說集《吶喊》收錄了《狂人日記》、《孔乙己》、《葯》《阿Q正傳》《故鄉》等14篇小說,反映從辛亥革命前後到「五四」時期中國古老農村和市鎮的面貌。

它描繪了辛亥革命前後到「五四」時期的中國社會現實,總結了辛亥革命的歷史經驗教訓,深刻地揭露了封建宗法制度和封建禮教吃人的本質和虛偽,痛苦地解剖了中國沉默的國民靈魂,批判了國民的劣根性。

參考資料:網路——吶喊

Ⅶ 魯迅的小說 <葯>

1. 華老栓為主的形象。

(1)從以下細節描寫,可看出華老栓是屬於貧窮的勞動者。他家的一點洋錢來之不易,是血汗積攢來的。為了兒子治病,他只好從「枕頭底下」拿出來。但帶錢鄭重其事,深恐掉失。

A. 華大媽從枕頭底下掏了半天,掏出一包洋錢交給老栓。

B. 老栓接了,抖抖的裝入衣袋,又在外面按了兩下。

C. 按了按,硬硬的還在。

D. 老栓慌忙摸出洋錢,抖抖的交給他。

(2)作為普通勞動者,華老栓具有性格最本質的一面——勤勞而善良。

他疼愛兒子,為了給兒子治病,不惜拿出長期辛勤積攢而捨不得花的錢。到了買「葯」去刑場,他卻「吃了一驚」,不敢走近,退到一家鋪子屋檐下「發冷」。在他眼裡,看殺頭的閑人像「鬼似的」,當劊子手遞給他想要買的良「葯」——人血饅頭時,他卻不敢去接。這些都說明他的性格是善良的。

(3)在第二部分寫華老栓回到家,他的女人,從灶下「急急走出,睜著眼睛,嘴唇有些發抖。」問:「得了么?」當將煎人血饅頭時,又寫小栓的母親慌忙說:「小栓——你坐著,不要到這里來。」

描寫華大媽的神態和語言,是為了表現母親愛子心切,深怕買不到被認為醫癆病「包好」的「葯」。因為能否買到直接關繫到兒子的生死。當知道這「葯」已得到後,在未煎烤前,又怕兒子看了血淋淋的饅頭不敢吃,所以不讓兒子過去。

(4)提問:作者主要是突出華老栓性格的另一面——十分愚昧、麻木。

他對劊子手騙人的話深信不疑,為有機會買到這種「葯」而感到「爽快」、「幸福」;買到「葯」後,他無比興奮,小心地煎「葯」,充滿希望地看兒子吃「葯」。他關心的只是兒子的癆病,完全不理解什麼是革命,對革命者的死無動於衷,對劊子手畢恭畢敬。這些都表現他愚昧到麻木不仁的程度。

(5)文中華老栓愛子心切,而顯得十分愚昧的有關心理描寫句子。

A. 天氣比屋子裡冷得多了;老栓倒覺爽快,彷彿一旦變了少年,得了神通,有給人生命的本領似的,跨步格外高遠。而且路也愈走愈分明,天也愈走愈亮了。

B. 他的精神,現在只在一個包上,彷彿抱著一個十世單傳的嬰兒,別的事情,都已置之度外了。他現在要將這包里的新的生命,移植到他家裡,收獲許多幸福。

C. 他的旁邊,一面立著他的父親,一面立著他的母親,兩人的眼光,都彷彿要在他身里注進什麼又要取出什麼似的。

(6)華老栓既是不覺悟勞動群眾的代表,那隻寫他的愚昧和麻木,而不寫其他人,能否反映出當時群眾的精神面貌?

華老栓雖然是小說中重要人物,他那悲劇性的愚昧具有典型性。但群眾的愚昧和麻木,根深蒂固,成為社會嚴重問題,單寫華老栓還不夠,還應該寫華大媽、看客、茶客、夏四奶奶等人物,即既有老的,又有年輕的;既有整天碌碌操勞的,又有無所事事的,這樣才能深刻而廣泛地揭示出本文的主題。

(7)明確:夏瑜宣傳革命道理,「二十多歲的人」聽了《感到氣憤》;夏瑜挨牢頭的打,駝背五少爺和花白鬍子感到「高興」;夏瑜說阿義「可憐」,茶客們卻說他「瘋了」;夏瑜被殺害,人們「潮一般」去趕看熱鬧;甚至烈士的母親也不理解自己的兒子為什麼而犧牲。她不感到光榮,竟然感到「羞愧」,等等。

(8)總結:魯迅寫華老栓等人物,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既同情他們的處境和悲慘的遭遇,又批判他們的愚昧落後。而他們的愚昧,是封建統治階級長期實行愚民政策所造成的,因此作者揭出他們的「病苦」,也就有力控訴了封建統治階級愚弄人民的罪惡。

2. 康大叔的形象。

他第一次出現是在刑場。夏瑜被殺後,他突然出現在老栓面前;第二次出現是在茶館。當茶客談話時,他突然闖進來。文中先後用「黑的人」「橫肉的人」指稱他,到以後通過跟華大媽對話,才知道他是康大叔。作者之所以那樣指稱他,不僅是為了突出人物外貌特徵,更主要體現對他的憎惡之情。文中並沒有交代他是劊子手,但我們可以從課文注釋和小說具體描寫看出來。注釋指出,舊時民間迷信,認為人血可以醫治肺結核病,處決犯人時,有人向劊子手買蘸過人血的饅頭治病。而刑場寫的就是錢血交易,所以可推知其人就是劊子手。此外,更可以從描寫中看出來。他貪婪、陰險、狠毒、卑鄙,是封建統治者十足的爪牙,幫凶。

替主人殺害革命者,公開宣揚革命有罪、告密有功,毆打革命者合理;詐騙群眾,把革命者鮮血當「葯」高價出賣;宣揚人血饅頭是治病的良葯。

康大叔這人尚且是封建統治階級的爪牙,便惡行累累,可想其主人將多麼兇殘狡詐!

康大叔這個人物不僅寫得十分傳神,而且飽含了作者辛辣的諷刺意味,使人讀後久久難忘。主要運用肖像描寫、動作描寫和語言描寫這三種手段。

肖像描寫之所以精彩,在於能抓住最富有特色的神態,容貌與服飾,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人物性格特點。如寫「渾身黑色的人」「眼光正像兩把刀,刺得老栓縮小了一半」,其凶神惡煞的形象躍然紙上。又如寫「滿臉橫肉的人」「披一件玄色布衫,散著鈕扣,用很寬的玄色腰帶,胡亂捆在腰間」,其流氓的形象呼之欲出。

動作描寫之所以精彩,在於能准確而形象地描繪出人物在特定情景中各種性格化的行為。如:寫賣人血饅頭時,用「攤著」,「撮著」兩個動詞准確地畫出其人兇狠而貪婪;用「嚷」、「搶」、「扯」、「裹」、「塞」等動詞,極其准確地寫出其人對老栓粗野態度和不耐煩心情;用「抓過」、「捏一捏」,寫出其人接錢、數錢熟練動作和丑惡、兇殘的靈魂。

寫進茶館時,用「闖」、「嚷」兩個字,准確表現其人目中無人的粗野行徑,等等。

夏瑜在作品中沒有出場,作者主要是通過劊子手和茶客的談話來側面描寫他的行為思想。

夏瑜是資產階級民主革命者。家境貧寒,對革命矢志不渝,具有革命者英勇無畏、大義凜然的英雄氣概和為革命而獻身的精神。

Ⅷ 魯迅 葯 小說概述

《葯》寫於1919年4月25日,作品通過對茶館主人華老栓夫婦為兒子小栓買人血饅頭治病,並且最終失敗的故事,揭露了封建統治階級鎮壓革命,愚弄人民的罪行,頌揚了革命者夏瑜英勇不屈的革命精神,惋惜地指出了辛亥革命未能貼近群眾的局限性。作品以華老栓夫婦給兒子治病為明線,以革命者夏瑜被反動派殺害為暗線,兩線交織,結構故事。

Ⅸ 魯迅寫的小說「葯」的內容


秋天的後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陽還沒有出,只剩下一片烏藍的天;除了夜遊的東西,什麼都睡著。華老栓忽然坐起身,擦著火柴,點上遍身油膩的燈盞,茶館的兩間屋子裡,便彌滿了青白的光。
「小栓的爹,你就去么?」是一個老女人的聲音。里邊的小屋子裡,也發出一陣咳嗽。
「唔。」老栓一面聽,一面應,一面扣上衣服;伸手過去說,「你給我罷。」
華大媽在枕頭底下掏了半天,掏出一包洋錢⑵,交給老栓,老栓接了,抖抖的裝入衣袋,又在外面按了兩下;便點上燈籠,吹熄燈盞,走向裡屋子去了。那屋子裡面,正在窸窸窣窣的響,接著便是一通咳嗽。老栓候他平靜下去,才低低的叫道, 「小栓……你不要起來。……店么?你娘會安排的。」
老栓聽得兒子不再說話,料他安心睡了;便出了門,走到街上。街上黑沉沉的一無所有,只有一條灰白的路,看得分明。燈光照著他的兩腳,一前一後的走。有時也遇到幾只狗,可是一隻也沒有叫。天氣比屋子裡冷多了;老栓倒覺爽快,彷彿一旦變了少年,得了神通,有給人生命的本領似的,跨步格外高遠。而且路也愈走愈分明,天也愈走愈亮了。
老栓正在專心走路,忽然吃了一驚,遠遠里看見一條丁字街,明明白白橫著。他便退了幾步,尋到一家關著門的鋪子,蹩進檐下,靠門立住了。好一會,身上覺得有些發冷。
「哼,老頭子。」
「倒高興……。」
老栓又吃一驚,睜眼看時,幾個人從他面前過去了。一個還回頭看他,樣子不甚分明,但很像久餓的人見了食物一般,眼裡閃出一種攫取的光。老栓看看燈籠,已經熄了。按一按衣袋,硬硬的還在。仰起頭兩面一望,只見許多古怪的人,三三兩兩,鬼似的在那裡徘徊;定睛再看,卻也看不出什麼別的奇怪。
沒有多久,又見幾個兵,在那邊走動;衣服前後的一個大白圓圈,遠地里也看得清楚,走過面前的,並且看出號衣⑶上暗紅的鑲邊。——一陣腳步聲響,一眨眼,已經擁過了一大簇人。那三三兩兩的人,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進;將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個半圓。
老栓也向那邊看,卻只見一堆人的後背;頸項都伸得很長,彷彿許多鴨,被無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著。靜了一會,似乎有點聲音,便又動搖起來,轟的一聲,都向後退;一直散到老栓立著的地方,幾乎將他擠倒了。
「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一個渾身黑色的人,站在老栓面前,眼光正像兩把刀,刺得老栓縮小了一半。那人一隻大手,向他攤著;一隻手卻撮著一個鮮紅的饅頭⑷,那紅的還是一點一點的往下滴。
老栓慌忙摸出洋錢,抖抖的想交給他,卻又不敢去接他的東西。那人便焦急起來,嚷道,「怕什麼?怎的不拿!」老栓還躊躇著;黑的人便搶過燈籠,一把扯下紙罩,裹了饅頭,塞與老栓;一手抓過洋錢,捏一捏,轉身去了。嘴裡哼著說, 「這老東西……。」
「這給誰治病的呀?」老栓也似乎聽得有人問他,但他並不答應;他的精神,現在只在一個包上,彷彿抱著一個十世單傳的嬰兒,別的事情,都已置之度外了。他現在要將這包里的新的生命,移植到他家裡,收獲許多幸福。太陽也出來了;在他面前,顯出一條大道,直到他家中,後面也照見丁字街頭破匾上「古□亭口」這四個黯淡的金字。

老栓走到家,店面早經收拾干凈,一排一排的茶桌,滑溜溜的發光。但是沒有客人;只有小栓坐在里排的桌前吃飯,大粒的汗,從額上滾下,夾襖也帖住了脊心,兩塊肩胛骨高高凸出,印成一個陽文的「八」字。老栓見這樣子,不免皺一皺展開的眉心。他的女人,從灶下急急走出,睜著眼睛,嘴唇有些發抖。
「得了么?」
「得了。」
兩個人一齊走進灶下,商量了一會;華大媽便出去了,不多時,拿著一片老荷葉回來,攤在桌上。老栓也打開燈籠罩,用荷葉重新包了那紅的饅頭。小栓也吃完飯,他的母親慌忙說:「小栓——你坐著,不要到這里來。」一面整頓了灶火,老栓便把一個碧綠的包,一個紅紅白白的破燈籠,一同塞在灶里;一陣紅黑的火焰過去時,店屋裡散滿了一種奇怪的香味。
「好香!你們吃什麼點心呀?」這是駝背五少爺到了。這人每天總在茶館里過日,來得最早,去得最遲,此時恰恰蹩到臨街的壁角的桌邊,便坐下問話,然而沒有人答應他。「炒米粥么?」仍然沒有人應。老栓匆匆走出,給他泡上茶。
「小栓進來罷!」華大媽叫小栓進了裡面的屋子,中間放好一條凳,小栓坐了。他的母親端過一碟烏黑的圓東西,輕輕說:
「吃下去罷,——病便好了。」
小栓撮起這黑東西,看了一會,似乎拿著自己的性命一般,心裡說不出的奇怪。十分小心的拗開了,焦皮裡面竄出一道白氣,白氣散了,是兩半個白面的饅頭。— —不多工夫,已經全在肚裡了,卻全忘了什麼味;面前只剩下一張空盤。他的旁邊,一面立著他的父親,一面立著他的母親,兩人的眼光,都彷彿要在他身上注進什麼又要取出什麼似的;便禁不住心跳起來,按著胸膛,又是一陣咳嗽
「睡一會罷,——便好了。」
小栓依他母親的話,咳著睡了。華大媽候他喘氣平靜,才輕輕的給他蓋上了滿幅補釘的夾被。

店裡坐著許多人,老栓也忙了,提著大銅壺,一趟一趟的給客人沖茶;兩個眼眶,都圍著一圈黑線。
「老栓,你有些不舒服么?——你生病么?」一個花白鬍子的人說。
「沒有。」
「沒有?——我想笑嘻嘻的,原也不像……」花白鬍子便取消了自己的話。
「老栓只是忙。要是他的兒子……」駝背五少爺話還未完,突然闖進了一個滿臉橫肉的人,披一件玄色布衫,散著紐扣,用很寬的玄色腰帶,胡亂捆在腰間。剛進門,便對老栓嚷道:
「吃了么?好了么?老栓,就是運氣了你!你運氣,要不是我信息靈……。」
老栓一手提了茶壺,一手恭恭敬敬的垂著;笑嘻嘻的聽。滿座的人,也都恭恭敬敬的聽。華大媽也黑著眼眶,笑嘻嘻的送出茶碗茶葉來,加上一個橄欖,老栓便去沖了水。
「這是包好!這是與眾不同的。你想,趁熱的拿來,趁熱的吃下。」橫肉的人只是嚷。
「真的呢,要沒有康大叔照顧,怎麼會這樣……」華大媽也很感激的謝他。
「包好,包好!這樣的趁熱吃下。這樣的人血饅頭,什麼癆病都包好!」
華大媽聽到「癆病」這兩個字,變了一點臉色,似乎有些不高興;但又立刻堆上笑,搭訕著走開了。這康大叔卻沒有覺察,仍然提高了喉嚨只是嚷,嚷得裡面睡著的小栓也合夥咳嗽起來。
「原來你家小栓碰到了這樣的好運氣了。這病自然一定全好;怪不得老栓整天的笑著呢。」花白鬍子一面說,一面走到康大叔面前,低聲下氣的問道,「康大叔 ——聽說今天結果的一個犯人,便是夏家的孩子,那是誰的孩子?究竟是什麼事?」
「誰的?不就是夏四奶奶的兒子么?那個小傢伙!」康大叔見眾人都聳起耳朵聽他,便格外高興,橫肉塊塊飽綻,越發大聲說,「這小東西不要命,不要就是了。我可是這一回一點沒有得到好處;連剝下來的衣服,都給管牢的紅眼睛阿義拿去了。 ——第一要算我們栓叔運氣;第二是夏三爺賞了二十五兩雪白的銀子,獨自落腰包,一文不花。」
小栓慢慢的從小屋子裡走出,兩手按了胸口,不住的咳嗽;走到灶下,盛出一碗冷飯,泡上熱水,坐下便吃。華大媽跟著他走,輕輕的問道,「小栓,你好些么? ——你仍舊只是肚餓?……」
「包好,包好!」康大叔瞥了小栓一眼,仍然回過臉,對眾人說,「夏三爺真是乖角兒,要是他不先告官,連他滿門抄斬。現在怎樣?銀子!——這小東西也真不成東西!關在勞里,還要勸勞頭造反。」
「阿呀,那還了得。」坐在後排的一個二十多歲的人,很現出氣憤模樣。
「你要曉得紅眼睛阿義是去盤盤底細的,他卻和他攀談了。他說:這大清的天下是我們大家的。你想:這是人話么?紅眼睛原知道他家裡只有一個老娘,可是沒有料到他竟會這么窮,榨不出一點油水,已經氣破肚皮了。他還要老虎頭上搔癢,便給他兩個嘴巴!」
「義哥是一手好拳棒,這兩下,一定夠他受用了。」壁角的駝背忽然高興起來。
「他這賤骨頭打不怕,還要說可憐可憐哩。」
花白鬍子的人說,「打了這種東西,有什麼可憐呢?」
康大叔顯出看他不上的樣子,冷笑著說,「你沒有聽清我的話;看他神氣,是說阿義可憐哩!」
聽著的人的眼光,忽然有些板滯;話也停頓了。小栓已經吃完飯,吃得滿頭流汗,頭上都冒出蒸氣來。
「阿義可憐——瘋話,簡直是發了瘋了。」花白鬍子恍然大悟似的說。
「發了瘋了。」二十多歲的人也恍然大悟的說。
店裡的坐客,便又現出活氣,談笑起來。小栓也趁著熱鬧,拚命咳嗽;康大叔走上前,拍他肩膀說:
「包好!小栓——你不要這么咳。包好!」
「瘋了。」駝背五少爺點著頭說。

西關外靠著城根的地面,本是一塊官地;中間歪歪斜斜一條細路,是貪走便道的人,用鞋底造成的,但卻成了自然的界限。路的左邊,都埋著死刑和瘐斃的人,右邊是窮人的叢冢。兩面都已埋到層層疊疊,宛然闊人家裡祝壽時的饅頭。
這一年的清明,分外寒冷;楊柳才吐出半粒米大的新芽。天明未久,華大媽已在右邊的一坐新墳前面,排出四碟菜,一碗飯,哭了一場。化過紙⑸,獃獃的坐在地上;彷彿等候什麼似的,但自己也說不出等候什麼。微風起來,吹動他短發,確乎比去年白得多了。
小路上又來了一個女人,也是半白頭發,襤褸的衣裙;提一個破舊的朱漆圓籃,外掛一串紙錠,三步一歇的走。忽然見華大媽坐在地上看他,便有些躊躇,慘白的臉上,現出些羞愧的顏色;但終於硬著頭皮,走到左邊的一坐墳前,放下了籃子。
那墳與小栓的墳,一字兒排著,中間只隔一條小路。華大媽看他排好四碟菜,一碗飯,立著哭了一通,化過紙錠;心裡暗暗地想,「這墳里的也是兒子了。」那老女人徘徊觀望了一回,忽然手腳有些發抖,蹌蹌踉踉退下幾步,瞪著眼只是發怔。
華大媽見這樣子,生怕他傷心到快要發狂了;便忍不住立起身,跨過小路,低聲對他說,「你這位老奶奶不要傷心了,——我們還是回去罷。」
那人點一點頭,眼睛仍然向上瞪著;也低聲吃吃的說道,「你看,——看這是什麼呢?」
華大媽跟了他指頭看去,眼光便到了前面的墳,這墳上草根還沒有全合,露出一塊一塊的黃土,煞是難看。再往上仔細看時,卻不覺也吃一驚;——分明有一圈紅白的花,圍著那尖圓的墳頂。
他們的眼睛都已老花多年了,但望這紅白的花,卻還能明白看見。花也不很多,圓圓的排成一個圈,不很精神,倒也整齊。華大媽忙看他兒子和別人的墳,卻只有不怕冷的幾點青白小花,零星開著;便覺得心裡忽然感到一種不足和空虛,不願意根究。那老女人又走近幾步,細看了一遍,自言自語的說,「這沒有根,不像自己開的。——這地方有誰來呢?孩子不會來玩;——親戚本家早不來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呢?」他想了又想,忽又流下淚來,大聲說道:
「瑜兒,他們都冤枉了你,你還是忘不了,傷心不過,今天特意顯點靈,要我知道么?」他四面一看,只見一隻烏鴉,站在一株沒有葉的樹上,便接著說,「我知道了。——瑜兒,可憐他們坑了你,他們將來總有報應,天都知道;你閉了眼睛就是了。——你如果真在這里,聽到我的話,——便教這烏鴉飛上你的墳頂,給我看罷。」
微風早經停息了;枯草支支直立,有如銅絲。一絲發抖的聲音,在空氣中愈顫愈細,細到沒有,周圍便都是死一般靜。兩人站在枯草叢里,仰面看那烏鴉;那烏鴉也在筆直的樹枝間,縮著頭,鐵鑄一般站著。
許多的工夫過去了;上墳的人漸漸增多,幾個老的小的,在土墳間出沒。
華大媽不知怎的,似乎卸下了一挑重擔,便想到要走;一面勸著說,「我們還是回去罷。」
那老女人嘆一口氣,無精打採的收起飯菜;又遲疑了一刻,終於慢慢地走了。嘴裡自言自語的說,「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他們走不上二三十步遠,忽聽得背後「啞——」的一聲大叫;兩個人都悚然的回過頭,只見那烏鴉張開兩翅,一挫身,直向著遠處的天空,箭也似的飛去了。
一九一九年四月。
□注釋
⑴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一九年五月《新青年》第六卷第五號。按:篇中人物夏瑜隱喻清末女革命黨人秋瑾。秋瑾在徐錫麟被害後不久,也於一九○七年七月十五日遭清政府殺害,就義的地點在紹興軒亭口。軒亭口是紹興城內的大街,街旁有一牌樓,匾上題有「古軒亭口」四字。
⑵洋錢:指銀元。銀元最初是從外國流入我國的,所以俗稱洋錢;我國自清代後期開始自鑄銀元,但民間仍沿用這個舊稱。
⑶號衣:指清朝士兵的軍衣,前後胸都綴有一塊圓形白布,上有「兵」或「勇」 字樣。
⑷鮮紅的饅頭:即蘸有人血的饅頭。舊時迷信,以為人血可以醫治肺癆,劊子手便藉此騙取錢財。
⑸化過紙:紙指紙錢,一種迷信用品,舊俗認為把它火化後可供死者在「陰間」 使用。下文說的紙錠,是用紙或錫箔折成的元寶

Ⅹ 魯迅先生寫的《葯》裡面的閱讀理解題目

【主要內容】:
作品通過對茶館主人華老栓夫婦為兒子小栓買人血饅頭治病的故事,揭露了封建統治階級鎮壓革命,愚弄人民的罪行,頌揚了革命者夏瑜英勇不屈的革命精神,惋惜地指出了辛亥革命未能貼近群眾的局限性。

【深刻主題】:由於受封建統治階級長期的壓迫和麻痹,人民陷入愚昧和無知的境地。如果說華老栓是因為受封建迷信而造成小栓的死亡悲劇,那麼,革命者夏瑜的遭遇則是一個更大悲劇。人們對夏瑜反對封建統治的革命行動絲毫不理解,夏瑜對群眾落後狀態的深切同情,反被人們罵為「發瘋」,對夏瑜的流血犧牲,人們漠不關心,冷淡到以他的血來作為治病的葯,這是多麼可悲的無知和麻木!這反映了尚未覺醒的群眾與革命先驅者之間存在著可悲的隔閡。小說通過這兩個悲剮,挖掘出資產階級舊民主主義革命的深刻的歷史教訓,揭示了民主革命必須啟發群眾覺悟的重大問題。

【題目立意】:
《葯》的題目含義深刻。主要包含以下三層意思:
1.全文以華老栓買葯為兒子治病為故事的開頭,題中的「葯」即蘸著革命者鮮血的人血饅頭。
2.這篇文章是魯迅寫給麻木不仁的人民群眾的一帖葯,意在拯救他們的靈魂,醫治他們的精神。
3.文章同樣也是提醒革命者的葯,指出革命不能脫離群眾。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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