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要吃比小說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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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飛,寒風刺骨,京城一片銀裝素裹。
在一個紅牆金瓦的豪宅內,一個身穿紅色披風英氣十足的少女顯得格外突出。
少女十七、八歲,步履輕盈,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尤其是靈動又透著狡黠的大眼睛讓人移不開眼。
少女穿過亭台樓閣,雕梁畫棟,來到前廳。
「女兒給爹、娘請安」向前輕輕一福,聲音如銀鈴般清脆。
堂上高大威猛的中年男子悠閑地喝著茶,「嗯,坐吧。」
旁邊雍容美婦看著少女露出慈愛的笑意,「心兒,到娘這兒來。」
少女剛剛坐下,低沉渾厚的聲音傳來「你與廉王的婚事已定,開春後過門,你就不要再推託了。」
「心兒,廉王也沒什麼不好,一表人才,外邊傳的那些話都不可信,況且男人在成親之前哪個沒有些風流韻事?你」美婦恐怕少女不答應,急忙勸說道。
「爹、娘我知道了,我嫁就是了。」少女打斷美婦的勸說,不甘願的說道。
男子、美婦皆一愣,沒想到少女這次這么容易就答應了。「嗯,既然你已答應,那就先回房休息吧。」男子回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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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花一】
某夜,某王爺正抱著某傻獃獃的妃子正要履行自己的責任,嘿咻嘿咻——
突然某王爺沉聲一叫:「你在本王身上摸什麼?」
「奶媽說,說,第一個晚上要在王爺身上抹油,王爺喜歡這個油,這樣,這樣,迴音就不會痛。迴音怕痛痛~~」
「哦。」
「奶媽說油健康。」
某王爺有點臉紅:「呃油……誰給你的?」
「廚……廚房找找的——」
某王爺頓時有點內傷:「什,什麼油?」
「奶媽說花生油不健康,玉米油健康一點。」
某王爺吐血。
吱吱,真是不純潔的娃,你以為什麼油?
【片花二】
又是某一夜晚,某王爺抱著某傻獃獃的妃子正要什麼什麼——
某妃子突然說:「王爺啊,我能不能抱著娃娃睡啊?」
「能。」
「哦。王爺喜不喜歡娃娃嗎?」
「呃,喜歡。」
「哦。」
「你就是本王的娃娃,讓本王吃了娃娃可好?」
「哦。王爺喜歡娃娃,那麼王爺要不要抱一下娃娃?」
「好啊。」
「給!」
突然某王爺抽了一下:「丫,你帶一頭豬進被窩幹嘛?」
「王爺不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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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風華篇 第118章 鬼面
冷寒的刀光如嚴冬飛雪般撲面而來,帶著銳利的嘯音,我只覺得眼前驟然一白,刀花如雪片般降落,森冷的寒意立即令我的皮膚起了一起雞皮疙瘩。說時遲,那時快,雲離和雲震一前一後護住我,銀劍閃出無數晶亮的光影,阻擋那密羅的刀網,剎時間只聽到無數刀劍互擊的金鳴之聲,寒意驟然退去三分,只聽到雲震厲聲道:「少夫人,快跑!」
光影大織,此番卻是雲離雲震的劍影震開節節逼近的刀光。雲德趁機推我上馬,揚鞭抽在小白屁股上,小白吃痛地長鳴,拔腿飛奔。黑衣人見狀,不與雲離雲震纏斗,向我逼近,雲德上前阻擋,沒幾下便被黑衣人砍倒在地。我大驚,雲離和雲震一邊與黑衣人纏斗,一邊飛躍上馬,緊跟於我身後,身後傳來「嗖嗖」數聲,雲離和雲震的馬被冷箭刺中,向前一撲,馬頭往小白屁股上撞了一下,轟然倒地,口吐白沫。小白受驚,猛地豎起前蹄長嘶,我一下被它從馬背上掀翻,滾到地上,渾身頓時像散了架似的,無法動彈。小白「噠噠」地邁開蹄,飛速地跑進叢林,轉瞬就沒了影子。
「少夫人!」雲震撲過來扶起我,雲離反身與追上前來的黑衣人惡鬥起來,一邊對雲震大聲道:「快帶少夫人走,我攔住他們!」
「少夫人,能動嗎?」雲震沉聲道,我趕緊點頭,盡管全身痛得彷彿被四分五裂了。雲震毫不遲疑地拉著我往樹林里跑,身後是不斷交擊的刀劍轟鳴,又是兩聲破空聲傳來,雲震回身揮劍劈開,沒想到第二支冷箭後緊跟著第三支冷箭,以令人毫無防備的速度疾射而來,驀地扎在雲震的左臂上。還來不及等我驚呼出聲,只見銀光一閃,雲震悶哼一聲,已將一條左臂卸下來,頓時血雨飛濺,噴了我滿頭滿臉。我獃獃地望著雲震的手臂掉到草叢上,不敢置信地道:「你砍掉了自己的手?」
「少夫人,快跑!」雲震滿頭冷汗,伸手往身上幾處穴位上急點數下,用握劍的右手往我背心一推,我登時回過神,拼了命地往樹林里奔跑。是了,這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他們的冷箭上浸了見血封喉的劇毒,如果雲震不馬上砍掉手,只怕這時已經喪命了。
身後不再傳來雲離與黑衣人的廝殺聲,黑暗中只聽到我和雲震粗重的喘息聲,我回過頭見雲震臉色蒼白,失血令他全身脫力,步履踉蹌,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恐懼,眼淚滑下來:「你怎麼樣?」
「快跑!」雲震不答,只是一邊催促我奔跑,一邊警惕地注意著四周的風吹草動,左臂上不斷湧出鮮血淅淅瀝瀝地淌了一路,他的眼中燃著熊熊怒火,神情駭人之極,如同一頭吃人的野獸。我很想說我根本跑不動了,可是腳卻不聽使喚地執行著奔跑的命令,因為我知道我們不能停下來,若停下來,我們就再也沒有存活的希望了。
突然,雲震驟然停住,快速往我身前一擋。我一頭撞在他的背上,見他全身僵硬地注視著前方,手中的劍攔在胸前,握得指節發白。我抬眼望向前方,見不遠處有個黑色的人影,那裝束與之前那批黑衣蒙面人一模一樣,但手裡卻拿著兩支形似峨嵋刺的兵器,而非之前那些黑衣人的刀。雲德握緊長劍,沉聲道:「少夫人,快往右邊跑,我先攔住他。」說著,把我往右方一推,身形立動,向著黑衣人奔去。
我不敢回頭,只得徑直往前沖,身後傳來打鬥聲,我不敢回望,只是望著一團黑霧迷障的叢林不斷前奔,我不記得我跌倒了多少次,又爬起來多少次。我不知道雲德是不是死了,雲離和雲震能不能拖住那些黑衣人,我腦子里什麼念頭都沒有,只是一片空白地,機械地重復著奔跑的動作。胸口又漲又痛,夜風撲打在涕淚交錯的臉上,一陣陣刺痛,我透不過氣,眼前出現景物的重影,好多次我都以為自己馬上就要窒息而死了,可下一秒身體各處傳來的麻木的疼痛感,又提醒著我還沒有死,我不能放棄希望!
我不知道我到底跑到了什麼地方,這山林似乎根本就沒有路,我跌跌撞撞地摸黑前行,高一腳低一腳地在崎嶇不平的林間摸爬,偶爾有不知道什麼動物從我腳邊飛竄過去,駭得我魂飛魄散,卻不敢叫出聲,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繼續蹣跚著往前走。黑暗中傳來不知道什麼鳥凄厲的叫聲,越發讓我覺得陰森恐怖,裙子不時被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來的樹枝荊棘拌住、勾破,那清脆的絲帛撕裂聲在黑暗中異常地清晰和詭異,我心驚肉跳地刨開擋在前面的繁茂的荊棘,手被帶刺的荊棘刺破了,鑽心的疼,臉也被帶著倒刺的茅草割破了數道口子,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前面似乎有流水的聲音,我加緊往前走,扒開一叢又一叢的茅草和荊棘,眼前豁然開朗,在銀亮的月光下,我看到左前方有一座巨大的瀑布,瀑布下方匯成一泓潭水,層疊溢成一條溪流。左邊是瀑布山崖沒路了,溪流對面和下方不知道是通往哪裡,我從草叢里鑽出來,不知道該往哪個方面前行。
但我並沒有機會再考慮了,我剛走出叢林,就看到溪流邊的陰影里,一個黑衣人緩緩步出來,見到我,身子頓住,站在明亮的月光下,他手裡的峨嵋刺在月光下閃著鬼魅的銀光。我全身一震,瞪著他道:「你把雲震怎麼樣了?」
他聽到我問話,抬眼看著我,身子似乎頓了頓,卻沒有出聲。我恨聲道:「你殺了他?」
他只是沉默地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什麼。我又氣又怕又恨,怒道:「你為什麼要殺我?是趙管事讓你們來殺我的?」
我戒備地盯著他,他默默地看著我,還是不說話,握著峨嵋刺的手緊了緊。我知道我跑不了,冷笑道:「橫豎都是一死,你既要拿我的命,何不讓我做個明白鬼?」
「等你下去問閻羅王就知道了!」黑暗的叢林中又騰閃出一個人影,我抬眼一看,見一個黑衣人慢慢走過來,說話的正是他,那個之前在山路上伏擊我們的那些黑衣人的領頭。我見他的樣子,知道雲離肯定凶多吉少,但肯定也讓他們折損了四個人,心中又悲又怒:「你們把雲離殺了?」
「你的問題真多餘。」黑衣人掃了執著峨嵋刺的黑衣人一眼,輕哼道,「陰鬼,為什麼還不殺了她?」
那叫陰鬼的黑衣人看了他一眼,寒聲道:「我做事用不著你來管。」
竟是個女聲,這叫陰鬼的刺客,原來是女人。我渾身一震,不是因為她是女人讓我感到震驚,而是她的聲音,有點耳熟,我上前兩步,盯著那個叫陰鬼的蒙面黑衣人的眼睛,又驚又疑:「你……」
黑衣人被陰鬼拿話一頂,雙手握了起來,冷哼道:「不用我管?你別忘了,我才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
「這次行動並沒有安排刺殺,是你自己私自決定的。」陰鬼冷冷地道,眼中寒芒一閃。
「那又怎麼樣,門主讓我全權負責,現在你得聽我的。」空手黑衣人寒聲道,「你以為你還是以前那個得寵的紅人么?別忘了現在是誰作主!」
我退了一步,陰鬼的聲音越聽越像是她,我應該沒有料錯,我瞪著那個陰鬼,寒聲道:「你,你是月……」
「閉嘴!」她冷冷地打斷我,眼中驀然暴射出寒光,嚇得我立即把話吞了回去。那黑衣人「咦」了一聲,寒聲道:「她好像認識你?」
陰鬼不說話,那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寒光,冷笑道:「陰鬼既然被你認出身份,那你就更該死!」說著,往腰間一拉,抽出一條鐵鞭,在空中一揮,那鐵鞭「嘩」地膨開,鞭身膨起一根根鋒利的鉤刺,狀如荊棘。我大驚失色,轉頭就跑,只聽到一陣銳利的囂音追上來,我心中又急又怕,踩到一塊石頭,腳一滑,頓時撲倒在地,那荊棘鐵鞭帶著陰風險險地從我的頭頂上掃過,抽中我身旁的一棵樹,那棵樹轟然倒地。我趕緊爬起來,腳踝驀然一陣劇痛,頓時又跌倒在地上,該死的,腳扭了。回頭看向兩人,見黑衣人又揚起了手中的荊棘鐵鞭,嘴裡發出夜梟般的笑聲,而陰鬼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我,荊棘鐵鞭帶著凶戾的囂音,如同一條靈活蜿蜒的毒蛇,夾著陰風直直地向我吞噬過來,陰風盪開了零亂散拂在我臉上的頭發,我閉上了眼睛。
逃不過了,這次真的要死了。死亡來得這么快,讓我甚至來不及去回想來到這個世界的種種事,那些忘不了的人,這樣也好,至少死得不會那麼痛苦。耳朵里聽到金屬的轟鳴,像是骨頭被絆碎的聲音,這殺手殺人的手法倒干凈俐落,都把我的頭絞下來了,我都還沒有感覺到疼痛,腦子里竟然還有意識,原來到等死的一刻,才發現其實死亡的時間變得很慢長,如同影碟機在慢格前進。
又聽到一聲沉悶的轟然聲,是我的頭掉到地上了吧?我不敢睜眼去看那恐怖的場景,就這么去吧。耳邊突然響起陰鬼又驚又疑的質問:「你是誰?」
我是誰?你不是已經認出我了嗎?這會兒倒來裝傻!我沒好氣地睜眼,想做個恐怖的死前慘狀給她看,再說兩句化成厲鬼也不放過她的狠話,沒想到一睜開眼,看到眼前的情況,自己反倒傻住了!
那荊棘鐵鞭剛剛還如一條黑色的毒蛇,此際卻被絆成了數截毫無生氣地散落在地上,揮鞭的黑衣人撲倒在地,腦袋滾落在我腳邊,無頭的屍身伏地原地,我一腳踹開那顆血淋淋的頭顱,駭得差點尖叫出聲。咬緊牙,撐著身子抬眼看去,只見一個穿著黑色帶帽斗篷的人持劍站在陰鬼面前,他沒有蒙面,臉上卻戴著一張猙獰的銀色面具,在月色下泛著恐怖的銀光。
原來陰鬼不是在跟我說話,是在跟他說話!他不理陰鬼的問話,徑直向我走來,全身散發著恐怖的氣勢。走到我身前,他蹲下身,我被他臉上的面具嚇得縮了縮:「你是誰?」他的面具真的很恐怖,眼睛處不似一般的面具掏空,而是做成了突出的窗口,像中世紀的騎士頭盔,讓人無法看到他的眼睛。輕微的後縮動作牽扯到身體的傷痛,我抽了口氣,蹙緊了眉。
他沒有回話,注意到我的表情,眼神落到我的腳踝,那裡已經腫成饅頭狀了。鬼面人突然伸手抱起我,我微微一掙,全身頓時痛得發怵,他覺察出我的抗拒,動作變得輕柔。我怔了怔,看樣子他對我沒有惡意。我轉頭看了滿臉驚疑的陰鬼一眼,望著鬼面人輕聲道:「是你救了我。」
他低頭看了看我,仍是不出聲,只抱著我轉身就走,也不理站在那邊的陰鬼。「你到底是誰?」身後傳來陰鬼凌厲的質疑,伴著「呼呼」的怪聲,我從鬼面人的手臂旁探頭看去,見陰鬼手中的峨嵋刺像兩個風火輪似的向著我們飛過來,我驚呼出聲,那鬼面人抱著我,身形鬼魅地一晃,就從兩只「呼呼」亂轉的峨嵋刺中間反穿過去,向著陰鬼沖去,峨嵋刺又「呼呼」地轉回來,鬼面人單手摟著我,手中的劍似乎只是隨手一揮,便把那兩支峨嵋刺掃落在地,長劍隨即搭在陰鬼的脖子上,這一切動作干凈俐落,只是轉瞬之間便已完成,快得讓陰鬼甚至還不及反擊。
陰鬼的眼裡沒有恐懼,也沒了驚疑,眼神漸漸平靜下來,定定地望著鬼面人,閉上眼睛,倒有了一個殺手臨死前的風范和氣度。鬼面人看了她半晌,收回劍,抱著我轉身就走,陰鬼沒再出聲,也沒再動手阻攔,只是如同石化一般站在那裡,看來她已經清楚自己不是鬼面人的對手,不會再以卵擊石了。
看來這個人是個大俠呢,不會輕易取別人的性命,我似乎安全了……。劫後餘生的慶幸讓我全身松馳下來,才發現身體各處的種種痛感都回來了,我咬著唇,倚在鬼面人的懷里,意識漸漸有些模糊。這個人的懷抱很溫暖呢,又安全,又舒服……,這是我昏睡過去之前,腦子里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
第三卷 風華篇 第126章 楚殤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我抬眼望著這破敗屋舍上高懸的牌匾,匾上刻著兩個陰森森的大字「義庄」,心裡有些發毛。
「怕了?」月娘唇邊浮起嘲弄的笑容。
「什麼話一定要在這里說?」我吸了口氣,鎮定地看著她。
「不用緊張……」月娘望著緊跟在我身後的雲巽雲坤,輕嘲道:「我現在是月晚池。」
是么?她現在是月晚池,代表她不會用月晚池的身份殺人?我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月娘淡淡地道:「我不過是帶你來見一位故人罷了,你若不介意他們聽到,讓他們跟著也無妨。」說完,推開半掩的大門,踏了進去。
我遲疑了一下,跟著踏進去,偌大的屋子裡,停著大大小小新舊不一的十幾具棺木。屋子裡光線很暗,陽光從破敗的窗戶外透進來,只能照亮團大點兒地。地上散滿稻草,樑上和牆角掛滿蛛網,棺木上積著浮灰,空氣中飄浮著腐敗的惡臭。
月娘在一具看起來還很新的棺木前停住,望著那具棺木出神,那棺木上不像其它棺木一樣積有浮灰。我走過去,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半晌,才抬眼看我:「猜猜這裡面睡的是誰?」
我心裡隱隱約約猜出幾分,語氣生硬起來:「是誰與我有何干?」
「無幹麼?」月娘輕輕一笑,伸手緩緩撫摸棺木,「就猜到你會這么說,他若泉下有知,一定又會苦笑了。」
我轉頭,對雲巽和雲坤道:「你們出去等我。」
「少夫人?」兩人警惕地看著月娘,我堅持道,「出去,沒我的吩咐不準進來。」
兩個鐵衛退了出去,月娘笑了笑:「你不怕我趁機殺了你么?」
「你現在是月晚池,不是陰鬼。就算你殺了我,你也跑不了。」我淡淡地道,「是誰讓你們製造了鐵山郡的礦難?是誰讓你們煽動暴亂?是誰讓你們陷害雲家?無極門不是殺手組織么,怎麼淪落到做起這些事來了?」
「我憑什麼要告訴你?」月娘微微一笑,摸著棺木輕嘆,「你剛剛那話倒有點意思,是在為楚殤不值么?」
我吸了口氣,不理她的挑釁,別過臉道:「他已經走了這么久,為何不讓他入土為安,還把棺一直停在義庄?」
「入土為安?」月娘輕輕笑起來,「他身負奇冤,血仇未報,如何能安?何況……」她的表情和語氣變得詭異起來:「他還等著見你一面呢……」
我退了一步,戒備地看著她,冷冷地道:「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想為他報仇?」
「他自己都放棄報仇了,我何必那麼多事?」月娘輕嗤,眼神落到棺木上,變得柔和朦朧,「我只想給你講一個故事。」
「我不想聽。」我別過臉,咬緊了唇。
「是不想聽,還是害怕聽?」月娘笑了笑,語氣透著堅持,「原來你也不過是一個害怕知道真相的懦夫。」
「他人都死了,再說這些有什麼意義?」我寒聲道,「何不讓所有的事隨著他的死亡一起結束!」
「他人是死了,可是你認為事情真的結束了嗎?」月娘輕嘲地看著我。我渾身一震,咬緊下唇不出聲,身體頓時如同被強大的隱形手掌扼制住,虛軟無力。月娘撫摸著棺蓋,徑直講起了故事:
在十八年前,天曌國有一戶世代書香的仕族,特別風光,因為這家的一雙兒女,妹妹入宮,被封為皇妃,哥哥入仕,官拜太傅,成為皇子的老師。這位太傅大人,還娶了當時京師第一美女為妻,生了一個聰明漂亮的兒子。可惜好景不長,一日,太傅夫人去觀音廟上香,被當時還不是丞相的禮部侍郎蔚錦嵐偶然遇到,驚為天人,得知佳人是太傅夫人之後,便刻意與太傅大人結交,與之成為好友,換來經常出入太傅府的便利,伺機親近太傅夫人。但太傅夫人是端莊自重的大家閨秀,蔚錦嵐多次親近未果,便心生歹念,設計陷害太傅大人通敵賣國,至使太傅全家一百八十餘口被滿門抄斬,宮中的皇妃妹妹也被賜死。據說行刑當日,刑場血流成河,鮮血將地上的泥土染得通紅,數月不散,慘不忍睹。
太傅大人在大難前夕收到風聲,讓老管家帶著六歲的獨子逃出京城。蔚錦嵐發現之後,派人一路追殺,終於被他們追到了,老管家為了保護小主人,身上被砍了二十多刀,手腳都被砍掉了,成了一根血淋淋的人棍,他的血把太傅公子全身都染紅了。太傅公子完全嚇傻了,眼看就要被追殺的人一刀砍死,卻突然冒出一個人,殺光了追殺他的人,把他救了。
救他的人把他帶去了全天下最黑暗的地方,一個培養殺手的地方。在那裡,他每天被逼著與一群同齡的孩子打架,不然就沒有飯吃。一開始他不肯打人,但結果是被一群孩子圍毆,踢斷了兩根肋骨。那些人把他丟進一間黑屋子裡,三天三夜沒給他吃一口飯,喝一口水,也不給他治傷,老鼠在他身邊爬來爬去,啃咬他的腳趾頭,很多次他都以為自己要死了,活不過明天了,可是第四天,那些人打開房門,他仍然活著。那些人把他拖出去治傷,傷好後,繼續讓他跟人打架,等到那群孩子里誰也打不過他的時候,那些人丟給這群孩子一堆刀,讓他們持刀互砍,他第一次就被人在背上砍出一條一尺多長的傷口,左臂也砍得血肉模糊一團糟,不過每一次,他都在這群互砍的孩子里站到最後。
他被做為種子殺手選拔出來,與跟他一樣被選拔出來的種子殺手們一起學武功,每天練功必須練足十個時辰。十二歲的時候,他開始了他的第一場對決,對決的人,都是與他一樣的種子殺手。那一天,共有二十六個人參加,但只有十三個人能活下來,繼續生存。第一次對決,他斷了四根肋骨,身上被砍了五刀,但他的對手沒有了頭顱。這樣的對決,開始是半年一次,後來是三個月一次,再後來是一個月一次,最後是七天一次。最初是與他同樣的種子殺手對決,後來是組織從江湖上找來的頂尖高手,一開始他都會受傷,但也都會割下對手的頭顱,越到後來,他受傷的機率就越小。十八歲的時候,他完成了最後一次對決,就可以成為一名正式的殺手,執行任務。這次對決,他可以選擇組織里任何一個人作為對手,他選擇了組織的首領,這個組織從來沒有人戰勝過的被神話了的首領,而他,一刀砍下了首領的頭,創造了新的神話。
他成了殺手組織的新首領,並與官府打上交道,壟斷了絲綢茶鹽的經營權,用六年的時間,成為天曌國有名的富商,並且終於查出了當年害他滿門被抄斬的原凶,已經身居丞相之職的蔚錦嵐。他精心布置了復仇計劃,抓住了蔚錦嵐,沒想到居然在丞相府,見到一個他做夢都沒想到會見到的人,他的母親,他以為早就在十八年前就已經死去的母親,更沒想到的是,他的母親竟然嫁給了他的殺父仇人,成了丞相大人的如夫人。他憤怒地斥責他的母親,他的母親卻告訴他,當年是蔚錦嵐偷梁換柱,把她從刑場換出來,她一直以為是蔚錦嵐救了她,也不知道蔚錦嵐就是陷害自己夫家的兇手。他聽不進母親的解釋,幾欲成狂,而他的母親在真相大白之後羞愧難當,抓起兒子的手,用他手中的劍刺進了自己的小腹。
他親眼看到他的母親死在自己面前,還是握著他的手,讓他親手殺了她。那一刻,他完全瘋了。他擄走了蔚錦嵐和他的女兒,他原本只想找蔚錦嵐報仇,沒想過要禍及他的妻兒,但那一刻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他要報復,他要將淫母之恨報復在蔚錦嵐的女兒身上,他要蔚錦嵐親眼看到自己的女兒被仇人霸佔,他要蔚錦嵐也要嘗到這種錐心之痛和刻骨的恥辱。
他強暴了蔚錦嵐的女兒,還故意在她面前折磨蔚錦嵐,逼她殺了自己的父親,尤不解恨,還將她丟進青樓,他只想徹底地羞辱她、折磨她,讓她償還她父親造的孽。但那個女子是那樣與眾不同,她不哭不鬧,對自己身處的環境有冷靜的認知,她很聰明,在最惡劣的環境下也知道盡量為自己作最好的打算,她才藝出眾,輕而易舉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她的一切與他以前獲知的情報完全不同。這讓他很疑惑,他躲起來觀察她,越觀察,越迷惑,越茫然,越發現她是那樣特別。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漸漸地被她吸引,他掙扎過、抗拒過、逃避過,但那個女子就像是一朵毒花,明知道接近她的後果是被她毒死,他還是抵擋不了她的誘惑。他終於還是愛上她了,愛上了殺父淫母的仇人之女,他愛她,又恨她,這種感覺日日夜夜折磨著他,他無法抑制,逼得他幾乎發瘋。
她有了他的孩子,但她痛苦得抓狂,她不要他的孩子。他看著她痛苦絕望的模樣,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恨她了。他只想把她帶走,遠離這個令她痛苦的地方,治療她心底的傷口,彌補他對她犯的罪。可是他沒有機會了,不知道是誰泄露了他的身份,朝廷派了重兵圍剿他,派出幾十個大內高手來抓他。那天他殺紅了眼,殺了近百人,終於還是被他們擒住了,他們砍下了他的頭,掛在城樓上。他為什麼不逃走呢?以他的武功,他想逃走誰也抓不住他,我一直都不相信他真的死了,直到我去城樓上取下他的頭,縫在他的身體上,我仍是不相信。可是那明明是他的頭,是他的身子,那身體被人砍斷了左臂,全身上下有幾十種大大小小的傷口,是用各種各樣的兵器製造出來的,有劍傷、有刀傷、有灼傷、有抓傷,血淋淋的,深可見骨……
「夠了!」我抱著頭,無力地滑跪到地上,眼淚像洪水一樣湧出來,「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